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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 伊人如玉芳心动 第六章 尚有何求
“逍遥……逍遥……”南宫凤仪温婉清柔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
任逍遥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已然月上中天,诺大的会场一片寂静,除了身旁盈盈悄立的南宫凤仪,再无他人。
“凤仪,你一直在等我?”任逍遥愕然道
南宫凤仪轻垂皓首,泛起幽怨无余的神色,轻轻道:“你在一站就是大半个时辰,群雄均觉索然无味,早已散得干干净净了。”
任逍遥苦笑道:“那你呢,你为什么不走。”
“因为我舍不得。”南宫凤仪美目变得深遽无尽,蒙上凄迷之色,柔声道:“自从花萼谷一别,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无时无刻不期待着你能重新回到我身边,今天好不容易让我见着了,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不走。”
任逍遥雄躯剧震,生出将她拥入怀内的冲动,只是时地均觉不宜,惟有压下此念,轻轻道:“我想……我想你一定失望了。”
南宫凤仪沉默不语。
任逍遥歉然道:“我……我对不住你,明知你一直牵挂着我,却连个口信都不捎,还在外面和其她姑娘相好,我……”
南宫凤仪玉容静如止水,淡淡道:“其实这样的结果我早便猜到,你根本用不着道歉。”
她越是这样坦淡然处之,任逍遥越发觉得愧疚,口齿艰涩的说:“我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容于世,但我对你的爱却没有半分虚假,我可以对天发誓……”
南宫凤仪淡雅清艳的玉容露出一个大有深意的浅笑,打断道:“你我之间用不着这些海誓山盟,我……”
“不,我一定要说。”任逍遥倏地抓住南宫凤仪柔若无骨的双肩,抢先道,“黄天在上,后土在下,今生今世任逍遥若辜负南宫凤仪的一番深情,定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南宫凤姿不见任何波动的注视他好半晌,美眸神采渐现,唇角逸出一丝笑意,接着涟漪般扩散,化为“噗哧”娇笑,带点羞赧地喜孜孜道:“逍遥,你真的这样在乎我吗?”
任逍遥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如果命运可以重来,我会为你再去趟不……,我会用自己的身躯阻挡那支毒针。”
南宫凤仪秀眸射出灼热的艳光,小心翼翼的先瞥任逍遥一眼,轻轻道:“可是,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哟。”
任逍遥愕然瞧她,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南宫凤仪嫣然道:“本来就是嘛,人家最初只想劝你不要胡思乱想,可你却连话都不让我说完,还误会人家恼你到处招惹女孩子。”
任逍遥暗呼惭愧,同时为南宫凤仪的宽容大度感动不已。
南宫凤仪露出千言万言,不知从何说起的神态,秀眸异采涟涟,动人至极点,似欲要扑入任逍遥怀内,又像尽力在克制自己,忽然垂下螓首,幽幽道:“大丈夫三妻四妾本就正常不过,爹爹他除娘亲外也有好几房侍姬哩。”
任逍遥心中一惊,失声道:“凤仪,我……”
南宫凤仪按上他的嘴唇,制止他说下去,然后收回令任逍遥魂为之消魂的纤指,美目深注的道:“‘行侠仗义独占先,怀中佳人何万千’逍遥你是万众瞩目的少年英雄,更是天下女儿深闺中朝思暮想的情郎,凤仪不敢奢望独占你的心灵,只想终身侍奉在侧,和其她姐妹一同分享你的爱。”
任逍遥抹过一阵强烈的渴望,假若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四女能够亲如姐妹和睦相处,与自己并骑驰骋,闯荡江湖,人生尚有何求?
南宫凤仪香唇轻吐,羞赧道:“原本爹爹是不让我和凤姿来少林的,可是我一想到你会出现,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哭着闹着去求娘亲让她逼爹爹答应。”
任逍遥微笑道:“冷若冰霜的凤仪哭闹起来,想必别有一番风情吧。”
南宫凤仪送他一个羞涩中带着甜蜜情意的笑容,啐道:“你就知道取笑我,也……也不顾忌人家的感受。她那明若秋水的眸子宛如荡漾在夜空中的两颗明星,迷人至极。尤其是说话时眼神随着表情不住变化,似若泛起一个又一个的涟漪,谁能不为之目眩神迷。
任逍遥明知故问道:“感受,什么感受。”
南宫凤仪两边玉颊同时被红晕占据,螓首垂得更低了,轻轻道:“凤仪从小到大都没落过几回泪,那天为了你,人家……人家可是哭得泗涕横流呢。”
任逍遥不能控制的握住南宫凤仪玉手,感慨万千道:“凤仪,你为我付出的太多太多,我该怎样做才能报答你呢。”
南宫凤仪轻轻地把一双柔荑从他手中抽出来,温驯地伏入他怀里,贴上他脸颊,轻轻道:“只要你真心实意的待我,人家就知足了。”
任逍遥忍不住在她吹弹得破的脸蛋捏一记,耳语般低声道:“什么叫做真心实意的待你呢?”
南宫凤仪把下颔枕在他的宽肩上,柔声道:“起码你得常常陪着我,而且不许有事瞒着我,最好……”说到这倏地打住。
任逍遥坏笑道:“仅此而已么?”
南宫凤仪俏脸再次现出红晕,令她更是美得不可方物,一阵风般离开任逍遥怀抱,清丽如水的秀眸射出火样的炽热,欲语还休的神态要多迷人有多迷人。
任逍遥一瞬不瞬的凝注着她,似已将她心底看穿,耳语般低声道:“别瞒我啦,你的身体已经出卖了你,就算急着跑开也没用。”
南宫凤仪伸展动人的身体,投入他怀里去,双手水蛇般缠上他的颈项,香唇凑到他耳旁,星眸半闭的喘息着道:“逍遥,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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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 伊人如玉芳心动 第八章 紫鸾玉凤
“卫师兄,开门呀。”卫思函正在屋内打坐调息,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卫思函刚要起身,林毓秀已推开大门,心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秀秀,找我有事吗?”卫思函柔声问道。
“当然有啦。”林毓秀挨近少许,像个无助的小孩般道,“这么晚了大哥哥还没回来,人家担心的要命。”
卫思函愕然道:“任兄剑法了得,轻功高绝,何况是在少林寺我想绝杀……”
“唉呀,我说的不是这个啦。”林毓秀轻跺蛮足,俏脸抹过红晕,呐呐道,“秀秀是怕大哥哥和别家……别家姑娘在哪约会,今晚回不来了,我……我还有好多话等着和他说哩。”
卫思函讶道:“你该不是想让我帮你把任兄找回来吧。”
“对啊,对啊。”林毓秀露出充满少女气息的可爱表情,撒娇道,“卫师兄,你就帮帮秀秀嘛。”
卫思函正色道:“自己的终生大事得自己想办法,我怎么好插足其中呢。”
林毓秀颓然坐下,手肘斜枕桌子托着香腮,秀眉紧蹙的幽幽道:“可是爹娘不让我出去,就算找你聊会他们也派人盯着哩。”
卫思函笑道:“那当然,你和三位姑娘在会场上吵吵闹闹的,这要再遇上非打起来不可,掌门是为你好这才派人保护你。”
林毓秀楚楚可怜道:“爹娘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秀秀真的很想大哥哥嘛。”
卫思函低声道:“待会晓明方丈会来找太上议事,师父和掌门肯定走不开,到时候硬闯就是,反正师兄弟们也不会真得拦你。”
林毓秀黯然道:“不行呀,要在平时秀秀或许还有办法,问题是爹娘算准我会偷跑,早和师兄弟们说得清清楚楚,只要我离开半步所有人都得遭到责罚。”
卫思函摊手道:“好吧,那我替你跑一趟。”
“谢谢你啦,卫师兄。”林毓秀雀跃道。
卫思函油然站起,径直朝大门走去。
“卫师兄,等等啦。”林毓秀轻唤道,“我才刚来你就外出,爹娘肯定能猜到你是帮我去找大哥哥的,还是晚些再走吧。”
“没关系,很快我就回来。”卫思函恍如一缕轻烟,瞬间消失在重重屋舍中。
※ ※ ※ ※ ※
如今的卫思函在江湖中拥有仅次于武林四秀的威名,尤其是独自一人走在千佛殿外,引得夜间前来上香祷告的群雄纷纷侧目。
“咦,这不是‘星星漫天’卫少侠么?”身后响起轻柔婉转的少女语音。
卫思函愕然回头,但见不远处站着位风姿绰约的美貌少女,一袭淡黄色紧身罗裙尽显她窈窕秀美、优雅动人的纤巧体态,耳垂下吊着两串晶莹剔透的玉坠,秀脖围着彩珠缀成的项串,乌黑光洁的秀发掩映着她活泼清丽、灵动俏媚如泉水般纯净的眸子,整个人有种健康婀娜,弱不盛衣的动人韵致。
她正站在棵齐腰粗的榆树旁,一瞬不瞬的瞧着卫思函,月色透过林木缝隙倾泻而下,把她向外的一面染得皎洁灿烂,向著卫思函的一面却隐没在暗黑中,形成幅似与月色融为一体的绝美画卷。
卫思函久居衡山,生平仅仅喜欢过林毓秀一人,但那也只是兄妹之情居多,夹杂着些许爱慕与思恋,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女子能够打动他的心扉。不知为何在他回头的刹那,内心深处忽然涌起某种前所未有的悸动,这绝非乍见美女时的惊艳,而是……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身体像是僵硬,呼吸似要停顿,眼光再也无法从她风情万种的玉容上离开。
少女横他一眼,似是怪他目不转睛地对她作刘祯平视,又似芳心羞喜交集,幽幽道:“衡山派弟子就是这般对待初次见面的姑娘吗?”
卫思函老脸一红,有点尴尬的致歉道:“在下一时失礼,请姑娘见谅。”
少女露出一个甜美灿烂的笑容,两手负后,令酥胸更为茁挺,烟视媚行的移到卫思函身前尺许处,笑吟吟的说道:“人家和你开玩哩,你怎么当真了呀。”
卫思函神态大窘,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少女现出顽皮爱闹的神情,好像要在卫思函心中留下不能磨灭的印像,“噗哧”娇笑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人家还真不敢相信武林大会上连胜十二场的卫思函竟然也知道害羞哩。”
卫思函呆呆的审视着少女,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姑娘……姑娘是……”
少女盈盈浅笑,美目滴溜溜的掠过卫思函英挺的身躯,柔声道:“我姓唐,叫唐滟,你也可以唤我‘紫鸾玉凤’。”
卫思函讶道:“你……你是蜀中唐门的大小姐,‘暗器之王’唐云鹤的女儿?”
唐滟伸手拨弄秀发,令人心迷神醉的俏脸完全曝露在月光下,平添三分娇艳与妩媚,错愕道:“对呀,你知道我?”
卫思函失笑道:“那当然,你是唐大门主唯一的女儿,蜀中唐门谁不把你视作掌上明珠,我在衡山常常听人谈起紫鸾玉凤的名头。”
唐滟露出一个甜蜜娇柔的笑容,带点撒娇的动人神态道:“可以告诉人家他们是怎样说我的么?”
卫思函沉吟片晌,稍带三分夸张的回答道:“紫鸾玉凤唐滟,暗器尽得乃父唐云鹤真传,尤擅镖、弩,且自幼练习双刀,火候不在其母尹双双之下。”
唐滟听罢,出人意料的没有表示欢喜,反倒垂下螓首,露出挥之难去伤感神色。
第十四卷 伊人如玉芳心动 第九章 关系大进
卫思函茫然不解,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唐姑娘,我有哪里说错了么?”
唐滟秀眉轻颦,摇头道:“为什么所有人只要一提起我,就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我爹娘呢。”
卫思函柔声道:“因为你是他们的女儿,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给予的呀。”
唐滟神色一黯,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无论我作甚么事,总是无往不利,水到渠成,原来大家都是卖爹爹和娘亲的面子这才有意让着我的。”
卫思函急忙安慰道:“你在江湖中闯出名头,自己也有不小的功劳,好比……”他将几次唐滟脍炙人口的“侠义举动”婉婉道来,尽管只是道听途说,虚构的成分居多,但也足以暂时缓解她哀怨忧愁的情绪。
唐滟终于露出一丝若月色破开层云的笑意,俏脸抹过红晕,呐呐道:“想不到你对我如此了解,好些事情就连十七叔都未必知晓呢。”
卫思函见唐滟误会自己的意思,又不便开口说破,只好扯开话题道:“你提到的十七叔是蜀中唐门哪位前辈啊?”
唐滟咯咯娇笑,美的犹若鲜花盛放,横卫思函千娇百媚的一眼道:“别再前辈长前辈短的叫啦,他可是你的手下败将哦。”
“唐门子弟,手下败将……”卫思函喃喃道。
唐滟现出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幽幽道:“唉呀呀,这还用想吗,几个时辰前你才刚赢过他。”
卫思函大惊道:“唐……唐定南,他是你十三叔?”
“对呀。”唐滟呵气如兰的柔声道,“虽然定南只比我大五、六岁,却是和爹爹同辈的长支宗族,安西和定北也要唤他叔叔呢。”
卫思函愕然道:“唐定南、唐安西、唐镇北,唐门三少不是堂兄弟么?”
唐滟解释道:“蜀中唐门每隔十年都要召集门中二十岁以下的青年弟子进行暗器技法的比试,并对刀、弩、镖三系的头名弟子予以嘉将,分别传授‘银刀射月’、‘天罗地网’、‘九宫飞星’三大绝学,只是爹爹继任门主后忽然心血来潮,替他们改过了名字,唐门三少的称号也是从那时开始叫起的。”说到最后一句,她露出毫无戒心的甜甜浅笑,瞧得卫思函心中一荡。
卫思函轻声问道:“南、西、北都有了,那东呢?”
唐滟向他作出一个罕有顽皮娇俏的小女儿表情,习惯地卖个关子道:“这个我可就不能说了,有本事你自己猜猜呀。”
卫思函心道:唐门三少已是蜀中唐门最出类拔萃的青年人物,唐云鹤没有理由将“东”字的名衔留给其他人,除非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于是大胆凝注着唐滟,沉声道:“我想那个人应该就是姑娘你吧。”
唐滟秀眸采芒大盛,迷人至极点,抚掌道:“真聪明,一猜即中,爹爹给我取的名字本叫唐滟东,是我自己嫌难听才把东字去掉的。”
卫思函干咳一声,拱手道:“唐姑娘,在下身有要事,先行告辞。”
唐滟本是喜孜孜的表情瞬间敛去,嘟起可爱的小嘴儿,以带点幽怨的语调道:“卫少侠,人家真的很无聊啊,你就不能陪我聊会天么。”
卫思函难以置信的问道:“姑娘天生丽质,身边该不乏男子追求,岂会感觉寂寞呢。”无论身份地位、容貌性格唐滟与林毓秀都极其相似,联想到后者终日应接不暇的状况,唐滟的情形可想而知。
唐滟俏脸立告通红,拼命摇头,又拍拍胸口,一副娇憨少女的动人神态,垂首道:“爹爹说过,凡唐门子弟一律不许和我过往甚密,而且禁止我胡乱结交江湖人物,所以人家到现在连个可以谈心的朋友都没有。”
卫思函摊手笑道:“如此说来,我也得对你敬而远之咯。”
唐滟发出一阵银铃般悦耳动人的娇笑,嫣然道:“忘了告诉你,武功在我之上的可以不受限制哟。”
卫思函坦言道:“姑娘怎知……”
“连十三叔都不是你对手,我当然就更不行了。”唐滟甜甜一笑,天真烂漫的挽住卫思函,撒娇道,“卫少侠,陪陪人家嘛,好不好?”
瞧着她侧脸优美起伏的轮廓线条,吹弹得破、白里透红的秀靥,含情脉脉、奕奕生辉的明眸,卫思函有点不知说什么才好的道:“唐姑娘,我只是衡山派的普普通通的一名弟子,少侠二字万万担待不起。”
唐滟娇笑道:“爹爹常说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你不会也这么做作吧。”
卫思函尴尬道:“姑娘说笑了,在下自投入师门以来甚少在江湖中行走,更从未有过行侠仗义的举动,所以……”
唐滟露出复杂的神色,带点赞赏也带点责备,截断他的话道:“祝圣大会后,人人都知衡山派出了个‘星星漫天’卫思函,加上你在赛场大战英姿,连战连捷,如今声名之盛仅次于武林四秀,人家唤你少侠可不是在抬举你,而是你自己实至名归哦。”
她略一停顿,又道:“如果觉得听起来便扭,那我就叫你卫大哥吧。”
卫思函心弦剧烈抖颤一下,险些被她亲切和大有深意的呼唤召去魂魄,忙收摄心神,正容道:“唐姑娘,你我初次见面,还是以姓名称呼的好。”
唐滟任由晚风吹得秀发在后方写意飘拂,有点自言自语般接口道:“嗯,从现在起我唤你思函,你叫我滟儿怎么样。”
第十四卷 伊人如玉芳心动 第十章 天赐姻缘
卫思函见她越说越不像话,硬着头皮道:“唐姑娘,我……我随口胡驺的,你别当真啊,还是按你先前……先前说的叫……叫我……。”说着他破天荒的低下头,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唐滟点点头,笑脸如花的仰起皓首,秀眸闪亮道:“卫大哥,你快告诉人家嘛,究竟肯不肯陪我说会子话。”
卫思函沉醉于她吁气甜笑像个天真小女孩般的动人仙态,只觉她一颦一笑,一肌一容都与林毓秀相差无几,呆盯她好半晌后,点头道:“唐姑娘,正好我要去找个朋友,咱们边走边聊好么?”
唐滟欢呼雀跃道:“卫大哥,你真好。”玉臂紧紧扯住卫思函衣袖,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
卫思函因唐滟的亲昵举动生出受宠若惊的美妙感觉,回味无穷间,唐滟檀口微启轻轻道:“卫大哥,你要找的朋友是谁啊。”
卫思函唇角逸出一丝笑意,柔声道:“久闻紫鸾玉凤聪明伶俐、慧心巧思,想必光用猜得也能知道答案。”
唐滟秋波流转,含笑道:“该不会是你那位娇悄可人的师妹吧。”
卫思函缓缓摇头,喟然道:“秀秀被师父关在房里,一步也不许离开,我怎么可能来找她呢。”
唐滟略加思量,秀眸一眨一眨的断然道:“我知道啦,你是在找任逍遥,而且是受你林师妹所托这才急急忙忙跑出来的。”
卫思函不置可否的笑道:“你就这么肯定,不怕其中别有内情吗?”
唐滟似能透视他的内心般细看卫思函好半晌,娇声道:“明天你还得继续参加比试,衡山派上下谁不希望你好好休整,只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林毓秀才敢在这种关键时候找你帮忙,也只有她才能请得动你,对么?”
卫思函两眼放光,肃容道:“唐姑娘料事如神,思函甘拜下风。”
唐滟送他一个骄傲稍带着羞涩的笑容,星眸半闭的昵声道:“说起来人家也很期待你接下来的精彩表现,因为连我最看好的十三叔都败在你剑底,如果你不能再胜几场,可就辜负人家的一片心意了。”
卫思函苦笑道:“明天出战的都是前辈高手,能走多远我真的不敢保证。”
唐滟“嘻”的露出雪白整齐的可爱贝齿,眼中射出迷醉神色,柔声道:“放心吧,我会为你加油鼓劲的,只要你全力以赴,便是输了也不打紧。”
卫思函虎躯剧震,温馨甜蜜的异样感觉瞬间险些将他的心溶化。
唐滟玉颊霞烧,幽幽浅叹道:“瞧过你战无不胜的雄伟英姿,好些姐妹们都悠然神往,我想和你交个朋友,所以才深夜外出碰碰运气,想不到……想不到真的叫人家给遇上了哩。”
卫思函何等精明,自然听得出唐滟语带双关,坦言道:“论潇洒俊秀,我不及任逍遥;论精明干练,我不如熊啸天;论处事沉稳,我比肖星辰差得太远;论豁达大度,我更逊叶知秋几分。”
唐滟瞟他一眼,抿嘴浅笑道:“任逍遥哪里都好,就是用情不专,今天的场面你也看到了,四女争一夫耶,我要是其中之一,羞也被他羞死了;熊啸天个乞丐头子,本小姐才懒得理他;肖星辰傻乎乎的,简直是个榆木疙瘩,哪里懂逗姑娘家开心;叶知秋性子太狂,我可没把握栓得住他,只有你武功、性格、人品样样都好,最适合交朋友啦。”
卫思函不敢接话,目光四处扫射,想从人群中尽快找到任逍遥的身影。
唐滟恍如未见,叽叽呱呱的说个不停,卫思函拿她没辙,偶尔应付一两句,小姑娘倒也甚是高兴。
天王殿、地藏殿、大雄宝殿、初祖庵、达摩洞、立雪亭,凡是任逍遥可能前往的地方,他俩都走了个遍,结果不但人没找着,反倒迎来无数倾羡嫉妒的目光。
天色渐晚,行人愈发稀少。
卫思函柔声道:“唐姑娘,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唐滟慵倦伸个懒腰,无限地强调了她诱人的曲线和风情,呵气如兰道:“嗯,正好人家也困啦……啊,不成,你还没找着任逍遥呢。”
卫思函轻声道:“想必任兄已经回去了,还是让我……”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唐滟显露出善解人意的一面,嫣然道,“答应别人的事情总得办好,我就不妨碍你找人了。”
卫思函含笑点头,叮嘱道:“唐姑娘,路上小心些。”
“知道啦。”唐滟俏脸微红,转身跑开。
望着她窈窕靓丽的背影,卫思函不由自主的陷入沉思:在对林毓秀的追求中,自己主动退让,成全了她与任逍遥的美好姻缘,却也因此惆怅满腹、黯然神伤,不知何去何从。多亏任逍遥的一番鼓舞让他重新振作起来,先在祝圣大会中夺魁,赢得全派上下的认可,接着又在武林大会上连战连捷,成为万众瞩目的武林新星。方才自己机缘巧合结识了与林毓秀极其相似的唐滟,莫非她竟是上天有意安排来弥补自己心中那份感情缺憾的使者。唐滟的言语中的的确确透着些许爱慕之意,他虽有察觉却不敢作出任何表示。一则林毓秀在心中的影子太深,绝非一时半会所能取代,二则唐滟的身份太过娇贵,不是自己高攀得起的。甚至此时此刻,他仍心存犹疑,究竟要不要抛开心中感情的阴影,直面这份上天赐予的姻缘。
忽然,地面上的某件物事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十四卷 伊人如玉芳心动 第十一章 力救伊人
那是个用七色丝线织就的精美香囊,周边是黄绿相间的锦缎,以锁绣织紧,中间绣着只紫色凤凰,翅膀和尾翼用红、蓝、靛三层色,以钉线绣绣出,羽毛以打籽绣勾勒,内填江离和辟芷,清香幽雅,底部在绿色珠子的点缀下,配以三条朱红色的吊穗流苏,显得精致高雅。
“这是唐滟的配饰,想来是她离开时不慎掉落的。”卫思函心中一动,“发现香囊没了她一定着急的很,我还是给她送过去罢。”
念及此处,卫思函急忙展动身形,沿着唐滟回去的路疾速前进。
没走多远,前方树林中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卫思函只道有人在那切磋武功并未在意,刚想绕道过去,耳畔忽地响起一个熟悉的呼救声。
是唐滟!卫思函大惊失色。
重重夜色下,三个黑色的身影各执利器狂风骤雨般向唐滟展开围攻,唐滟身处垓心,娇喘细细,香汗淋漓,步履大见蹒跚,显然支撑不了许久。
危机时刻,卫思函如飞赶至,长剑破空“呼”的从两人头顶越过,一计“雁阵惊寒”刺向离唐滟最近的第三人。
那人方自转身,一缕青光已逼近咽喉,吓得退开两步。
卫思函手腕轻陡,长剑迅如电掣,转而横扫第二人胸腹。
对方急忙举刀隔档,同时提步横移往左避让,满拟将他拖住,为同伴击杀唐滟争取时间。
岂知卫思函攻至中途,倏地变招,长剑扬空疾划,直朝第三人攻去。
电光火石间,他已遍袭对手,尽显衡山派弟子的超卓功架。
卫思函无意拼杀,只想护得唐滟周全,当下虚晃一招,掠回唐滟身边,柔声道:“唐姑娘,你没事吧。”
唐滟摇摇头,犹有余悸的说道:“卫大哥,他们想杀我。”
卫思函双目精芒大盛,长剑遥指对手,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领头的黑衣杀手冷笑道:“想知道?哼,去问阎王爷吧。”言毕,挥舞手中铁环,劈头盖脸的砸将过来。
卫思函心知他用的这种奇门兵刃。必有诡异的手法和招式,若只两人对战,自会兴致盎然的采取种种试敌测敌的手段,看对方能变出什么把戏,奈何此刻强敌环伺,再没有这种闲情,唯有见式破式,见招拆招,劲力为唐滟赢得喘息之机。
交手数合,卫思函已知对方武功高强,自己剧战过后气力未复只怕不易应对,有意放开喉咙,高嚷道:“尔等休要胡来,可知她是蜀中唐门的大小姐。”
使剑的黑衣杀手现出不屑神情,阴笑道:“老子对付的就是蜀中唐门。”
另一名杀手催促道:“三弟,别跟他废话,杀人要紧。”双掌像对追逐的蝴蝶般在空中化出千百掌影,四下狂风飙颺,威力广波数尺。
“对,拉着小子给唐滟陪葬。”领头的黑衣杀手大喝一声,铁环循着空中一道飘忽无定,令人难以捉摸的弧度路线,由缓而快,发出尖锐的劲气破风声,径直往他击来。
使剑的黑衣杀手狂催内劲,倾力猛攻,劲道雄猛浑厚,声势浩瀚。
霎时间,卫思函已深陷重围,三人内劲激荡,犹如一个牢笼困锁卫思函身周,要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在己方潮水般连绵不绝的夹击下逐渐丧失战力。
如果是在赛场,以他百折不弯的脾性,必仗剑杀入垓心与对手正面硬憾,以免气势堕于下风,处处受制于人。只恨黑衣杀手时刻欲除唐滟而后快,但叫自己稍有倏忽必予对方可乘之机,唯有放弃对攻的打算,凝神守御,只盼群雄听见方才自己的吼叫赶来驰援。
眼前情形比之卫思函以往任何一场战斗更凶险百倍,黑衣杀手不但武功了得,配合亦十分精妙,几轮攻势下来,登令卫思函生出捉襟见肘的感觉。
三人猛招临门,卫思函忽然露出惊惧神色,身子歪歪斜斜,脚步虚浮,似乎被对方的凌厉攻势逼得立足不稳,黑体杀手均各大喜,暗忖:“不出片刻,定能毙了这碍手碍脚的臭小子!”
说是迟,那是快,卫思函眼中骤忽精芒迸射,抓住对手心神微分的刹那,气势如虹的向杀手头目刺出毫无斧凿之痕的十多剑,每一剑不但功力十足,且角度诡异刁钻,中间全无予敌反攻的破绽空隙,同时肚腹内弯,弹离地面,右腿蕴含万钧之力,朝使剑的黑衣杀手当头一脚。
变起仓促,非但被他攻击的二人吓得惊惶失措,就连第三名黑衣杀手也自懵了,不知是该借势杀向唐滟,还是援救自己的同伴。
他只愣立片晌,卫思函已撇下被惊退的杀手头目,转而扑将过来,运剑如风,连环劈刺,杀得他左支右绌,节节后退。
持剑杀手心肠歹毒,悄无声息的潜近唐滟身侧,正要将她擒住,忽闻身后剑刃劈风而啸,悠悠不绝,竟是卫思函抢先洞悉了他的举动,奋不顾身的赶来相护。
在凌空时和着地后眨眼的光景间,卫思函将流星十三式的迅捷灵动、威猛刚劲的要诀发挥到极致,长剑激起漫天青芒,狂风暴雨般的往对手攻去,周围立即涌起一片肃杀之意,令人心胆俱裂,不寒而栗。
持剑杀手勉强应付,只觉自己击出的剑劲有如石沉大海,一去无回,任凭如何攻击,都似遇上铜墙铁壁难做寸进。
卫思函心中亦叫苦不迭,虽然他胡汉混血的体质远较常人为强,但在体力与心智的双重消耗下渐渐难以支撑,偏生对方的武功也有独到之处,短时间内纵能占据先手却也无法将他击杀,待得另两人重新加入战团,只怕凶多吉少。
第十四卷 伊人如玉芳心动 第十二章 不顾性命
杀手头目眼光老到,瞧出卫思函架势有异,再一联想他在武林大会上的表现,立刻醒悟过来,哈哈大笑道:“二弟、三弟,这家伙已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咱们先把他给拾掇了,再去对付唐滟。”言毕双掌紧握铁环,缓缓朝卫思函迫近,每踏一步,地上都现出一个深达寸许的足印,显示他正不住提聚功力。
“纳命来。”随着杀手头目的大吼,铁环由缓而快,疾速旋转,发出尖锐的劲气破风声,朝卫思函左肩扫去,姿态飘忽无定,令人难以捉摸。
卫思函清楚的意识到铁环上同时蕴涵着卸劲和撞劲的惊人力道,倘若被它击实,后果不堪想像,于是长剑一挺,凝力击出。
这招“牧野流星”原本刺向对手左肩,却忽然在半空转个圆圈,反朝右肋攻到,变招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杀手头目凌空旋身,借势前推,铁环不偏不倚正巧套上卫思函剑锋。
兵刃交击的瞬间,对方剑尖倏忽生出一股同时暗含卸劲和撞劲的惊人力道,不但环劲消弭,且还失去准头。
卫思函长剑一引,强运真力将杀手头目拉得贴身而过,旋即飞起一脚,疾踢对手小腹。
杀手头目双眼精光剧盛,叫了声“好!”,竟弃铁环不顾,双掌连消带打,左手食中二指弹中剑脊,右手运力下按,迎上卫思函踢来的一脚,更为诡异的脱手飞出的铁环沿着循着空中一道飘忽无定,令人难以捉摸的曲线,圈向卫思函下盘,同时发出尖锐的劲气破风声,更添声势。
以卫思函的精明老练,仍想不到杀手头目有此妙着,下踢的一脚被他完全封死,丝毫发挥不料效力;握剑的右手更如遭雷殛,酸麻难当。
饶是惊凛杀手头目的高明,卫思函依旧神态自若不见半丝紧张,功力稍加运使,瞬间平复如初,长剑划破虚空,弯击重重轰落的铁环。他已窥中对方急于求胜的心态,知道越是沉着笃定,黑衣杀手心中越慌,越能为唐门中人闻讯赶至争取时间。
杀手头目哈哈大笑,铁环彷似活物般飞回他手中,刚要高歌猛进,彻底打乱卫思函阵脚,忽觉黄芒电闪,寒光激射,卫思函一计“衡山有雪”当头劈下,掀起的螺旋劲气,刮得她全身衣衫猎猎作响。
环剑交击,“叮叮当当”之声爆竹般连串响起,不绝于耳!
卫思函飞临杀手头目上方,长剑化作万千芒影,罩击而下,正是“流星十三式”中的凌厉杀着,一浪高过一浪,一重接着一重。
杀手头目毫不示弱,铁环脱手飞出,以惊人的高速突破剑气的笼罩,发出清越的鸣响,呼啸着往卫思函击来,骇异的是铁环自身仅缓缓旋动,对比它迅捷无伦的滑行速度,威猛凛冽的劲气狂态,瞧得唐滟心境胆寒。
“当!”剑环再度交击,卫思函本欲运劲将其挑落,岂知铁环似重逾万斤,虽被挑个正着,却化去他大半功力,且应势倒转,往正凌空掠至的杀手头目反旋回去。
卫思函眼睁睁看着杀手头目俯身趋前,牢牢握住铁环,却又无法改变现状,心知稍有迟疑等待他的便是狂风骤雨般的犀利攻势,但唐滟体虚乏力,断难抵挡另两杀手的合力进击,只能冒着腹背受敌的危险,强自掠回她身边。
唐滟倒底是唐云鹤、尹双双之女,在卫思函与杀手头目缠斗的当儿,竟也坚持了老大一会,甚至仗着独门暗器“玉凤锥”击伤了使剑杀手的胳膊,只因先前遭到围攻时受伤不轻,再无往昔英姿飒爽的侠女风范。
“滟儿,打坐调息,他们由我对付。”卫思函知她体质纤弱,伤后不宜动武,低声嘱咐道。
“嗯,唐大哥,你也小心些。”唐滟芳心颤动,情深款款的道。
“小子,唐滟是你什么人,值得你为他不顾性命。”杀手头目示意同伴左右包抄,呈“品”字形将二人围住,沉声道。从卫思函方才出招时的狠劲,不难判断他绝非仗义援手,而是铁了心的要保护唐滟。
“但叫我还有一息尚存,你们休想碰滟儿分毫。”卫思函蓦地仰天长啸,震得四野皆闻,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感直冲胸臆,长剑随他身形运转,连珠弹发的鱼贯捣出。
劲气纵横,青芒烁闪,朵朵剑花如黑夜繁星,千点万点的当空飞洒,正是卫思函成名绝技“星星漫天”。
己方三人虽相隔不过数尺,杀手头目却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孤零零的位于战阵中央,即将独力面对卫思函恍若天边雷霆暴现,万物皆栗,沛然莫御的浩瀚攻势。
剑未至,凛冽的劲气早将他完全锁紧,杀手头目心胆俱裂,将铁环舞得密不透风,除保命外再无他求。
“锵”!两人错身而过,杀手头目带人环一跤跌退。
卫思函如影随形,揉身复上,左一剑、右一剑、上一剑、下一剑,招招狠毒剑剑辛辣,最后合成“万剑归宗”,精彩纷呈处绝无任何言语可以形容。。
另两杀手均为他剑气所慑,欲阻无力。
“啊”杀手头目凄声痛呼,像断线风筝般横抛开去,铁环脱手滚往一旁,发出嘈吵的磨擦声,胸口血如泉涌,不用细看便知他仅余些许残气,必死无疑。
卫思函沉声吐气,内息疾转三周天,“唰唰唰”数剑激荡扫出。
另两杀手面面相觑,均知卫思函气势如虹战意大盛,再非他俩所能抵敌,情急之下,毒念陡生。
第十四卷 伊人如玉芳心动 第十三章 亡命鸳鸯
持剑杀手身躯急晃,似要往某方逸去,最后偏仍立定原地摆出守势。
卫思函暗自纳闷,心忖对方功力与他相差甚远,何以竟毫不畏惧,莫非眼见同伴身死以致激起凶性?劲气仍随剑发出,照胸冲击,不见半点迟滞。
另一杀手趁他不备,挥掌拍向唐滟头顶,摆明了吃定她正运气调息,全身动弹不得。
“混帐东西!”卫思函望到这幕,心中勃然大怒,哪还顾得了个人安危,急忙纵身跃起,挥剑将掌力格开。
高手厮拼,岂容差得半分,他志在援救唐滟,周身门户洞开,持剑杀手瞅准破绽,兵刃高举,倏忽扬上半天,化作一道激电,疾往他颈项斩来,
卫思函无处借力,勉强抬起右足,踢向敌人手腕。
持剑杀手立时变招,长剑先往下拖,避过卫思函的踹击,接着剑身一抖,锋刃一颤,瞬间朝上反弹。
这一下卫思函终于无法避过,嗤的一响,左臂中剑,登时血如泉涌。
卫思函全副心思都放在唐滟的安危上,对于自己的伤势浑然未觉,拼着再受黑衣杀手一掌两拳,终于抢至唐滟身侧,横剑护在跟前,柔声道:“唐姑娘,没有大碍吧?”
唐滟惊魂稍定,点点头,忽然失声叫道:“血……卫大哥,你……你受伤啦。”
卫思函这才感到臂弯一阵创痛,不及点穴止血,两道身影倏地飞纵而出,黑衣杀手单足一顿,前冲冲之势陡然增快,双掌融汇深厚无匹的内家真力,连环拍出;持剑杀手步法错动,欺上前来,长剑嗡嗡作响,从旁夹击。
他俩知卫思函虽然受伤,仍非片刻之间所能制服,当下只是袭击唐滟,令他投鼠忌器,既要分心救护,又不敢全力相攻。
卫思函长剑圆转,架住黑衣杀手掌路,内劲随之疾吐,化前搠为横挑,正中对方来势汹汹的兵刃。
黑衣杀手毫不气馁,猛地提气跃起,左手箕张如爪,抓往唐滟的天灵盖,右手戟指点出,劲气直刺卫思函背心。
持剑杀手身形一腾,抢至卫思函侧斜方,剑芒陡长,直挂唐滟眉梢,来得快如闪电,倏忽即至。
卫思函使剑正急,忽觉胸口气息窒碍,情知内息将尽,已是强弩之末,不禁心中大急,自己的长啸响彻山野,然而蜀中唐门竟无一人赶来驰援,再要硬撑下去只怕连命都得陪上。
死,他自然毫不畏惧,但花样年华的唐滟却无论如何不能折在这帮匪类手中。
“滟儿,我来挡住他们,你快走。”卫思函嘶声厉吼,不惜强催功力使出尚未练成的衡山七绝剑,状若疯癫的攻向对手。
唐滟双目忽然红肿起来,眼角溢下两行晶莹的泪珠,充满温柔的眼神凝望着他,笃定道:“卫大哥,我不走,就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患难时的生死与共令他俩不由自主互生情愫,原本素不相识的两个人竟在此刻擦出爱的火花。
持剑杀手狂笑道:“好,那我就成全你们这对亡命鸳鸯。”
话声甫毕,剑掌交击的强大攻势迎面罩下。
失去作为后盾的刚猛内劲,卫思函手忙脚乱,全然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却仍凭借保护唐滟的信念苦苦支撑。
唐滟满怀柔情蜜意,目不转睛的凝注着为自己奋勇拼杀的卫思函。
从小到大,围在她身边的男子数以百计,内里不乏英雄侠少、青年才俊,却没有一个曾经得到过她的青睐。唐云鹤的严岢要求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他们都不能给予唐滟女儿家最需要的安全感。
但卫思函做到了,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无论局势怎样,情况如何,自己都会不惜一切的保护唐滟。
唐滟暗暗祷告:“小女子今生非卫大哥不嫁,盼苍天庇佑护得我俩周全。”
一轮急攻后,卫思函终告力竭。
“叮!”黑衣杀手曲指重重敲在剑锋处。
卫思函惨哼一声,连人带剑向后跌退,唐滟忙在后忙把他扶住,岂知卫思函余势未消,竟撞入她香怀内,两人变作滚地葫芦,跌回屋内去,狼狈万状。
卫思函陡然间像是失却了主宰,内劲全被逼回自身,霎时间承受了粉身碎骨般的剧烈痛苦,只觉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缓缓趴倒,稍一动弹,便喷出一大口鲜血,几欲昏去。
“卫大哥!卫大哥!”唐滟急得声泪俱下,凄然道。
“多漂亮的小美人啊,大爷我真想把你留下,带回去好生调教。”黑衣杀手淫笑着走上前来,肆无忌惮的调笑道:“只可惜你千不该万不该生在蜀中唐门,只有慨叹香销玉陨、红颜薄命了。”
“你们……你们和我家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唐滟满面泪滴,悲声道。
“去问唐天鹰吧。”持剑杀手嘿嘿冷笑,猛一转头,朝卫思函望去,正要说几句讥笑讽刺的言语却见他仍紧紧护在唐滟身边,身躯虽因伤重而无法坐直,双目竟无丝毫疲态,神采逼人的两道目光朝他射来。
“臭小子,看什么。”持剑杀手怒声喝道。
卫思函捂住手臂伤处,呼嗤呼嗤的喘着粗气,眸神依旧明亮,一瞬不瞬的紧盯对方,彷彿一对利剑,直刺杀手双眼。
持剑杀手居高临下,下睨卫思函,文渊微微抬头,昂视持剑杀手,两人对视之下,持剑杀手忽然大喊:“不服气么,有种的你站起来和爷打啊。”
卫思函一声不响,眼神没有些许退缩,灼亮如焰。
第十四卷 伊人如玉芳心动 第十四章 油尽灯枯
不知为何,黑衣杀手渐感不安,似是烦惧於卫思函的逼视,蓦地戟指喝道:“死到临头了,你还在逞什么威风?”
卫思函仍不作声,眼睛像是锁住了对方,眨也不眨一下。
“二哥,别和这小子废话,先杀了唐滟咱们再捣腾他。”黑衣杀手鼓动道。
“好!”持剑杀手唇角溢出丝阴毒无比的冷笑,举起长剑朝唐滟劈下。
“啊!”唐滟发出凄厉的惨呼。
鲜血飞溅,染红衣襟,卫思函肩头响起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原来他竟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生生替唐滟挡下了这剑!
“卫大哥……”唐滟泪如泉涌,失声悲泣。
“只要……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决不容你们伤滟儿分毫。”卫思函以剑抵地,强撑着站立起来,语调慷慨豪迈,铿锵激昂,透出一种毫无掩饰的真诚。
唐滟芳心剧颤,苍白的秀靥瞬间飞上两朵红云,配上她凄迷幽怨的神情,美得可使看者心醉魂销。
持剑杀手放声狂笑,戏谑道:“瞧啊,多感人的一幕,堂堂衡山派第一少年高手为了个女人竟然甘愿受死,可惜大爷我心肠狠,从来不吃这套,你俩都给我去向阎王爷报道吧。”
黑衣杀手阴恻恻的笑道:“二哥,完事后把他俩衣服拔光,赤条条的吊在树上,再用白布幡子写上‘唐门大小姐夜半思春,衡山卫思函布施云雨’看他唐云鹤、林非凡有何颜面以对中原群豪。”
“你……你无耻。”唐滟秀睁射出惊惧神色,悲声道。
“哼,我又不是正派中人,讲什么仁义道德。”黑衣杀手龇牙道。
“寿州三雄自甘堕落,投身绝杀,我看不如叫寿州三狗好了。”卫思函目光倏地变得无比锋利,冷然道。
两名杀手问言浑身剧震,像给人当胸重击一拳般,跌退三步,脸上血色尽褪,失声道:“你……你已看穿我们的身份?”
卫思函嘶声道:“寿州三雄,老大周伟锋擅使奇门兵刃,老二杨风剑法了得,老三金博伟以外家掌力著称,你们用黑巾蒙面骗骗滟儿还行,想要瞒我,做梦!”
“卫大哥,他们是绝杀中人?”唐滟大惊道。
“除了绝杀……咳咳……谁敢一口气得罪衡山派和蜀中唐门。”卫思函牵动内伤,剧烈的咳嗽起来,唐滟瞧得心疼不已,泪水潸潸而下。
“既然被你窥破身份,那我更得杀人灭口了。”持剑杀手冷笑着一剑刺出。
“嗤啦!”毫无疑问,卫思函又替唐滟挡下,登时血如泉涌。
“我倒要看看你能护他多久。”持剑杀手狂笑道。
“一——辈——子!”卫思函仰天长啸,深邃的眼神倏忽精光大盛。
杨风、金博伟胸臆间不约而同的涌起一股震彻心肺的寒栗。
眨眼功夫,卫思函飒然立起,长剑回旋圈转,虚空持圆,瞬息真气四溢,将杨风、金博伟笼罩其中。
剑影疾展,万象纷呈,如云如水,如风如烟,他已无力运使流星十三式,但仅凭回风落雁剑中的这招“百鸟朝凤”便足以扭转占战局。
杨风、金博伟骤觉身入虚无,有如酣醉,待得回过神来,无数剑影接踵而至,再无无闪避余地。
电光火石间,杨风兵刃剑脊受力,断为两截;金博伟双掌不及回救,被卫思函一剑穿胸,鲜血狂喷而出,摇摇晃晃地瘫倒在地。
杨风格挡得及,却也内息翻腾,头晕目眩,一瞥手中仅余半截的长剑,不由自主地退开两步。
卫思函倚树而立,肩头、臂膀两处伤口鲜血迸涌,衣衫尽红,脸色苍白之余,神情兀自坚毅,俨然不将对手诛绝誓不罢休。
杨风惊怒交集,咳血几下,嘶声道:“你……你右肩锁骨已折,还能出招……”
卫思函沉声道:“右手用不了,总还有左手吧。”
杨风盯着他握剑的左手,大惊道:“为了争取时机,你宁可让我毁去一臂?”
卫思函一抹嘴边鲜血,微笑道:“若非如此,你俩又岂会放松警惕。”
唐滟目光凄迷,涩然道:“为什么你全然不顾自己,连……”说到这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卫思函苦笑道:“右臂我当然想要,可惜当时内劲积蓄不足,难以一击奏效,只好以大局为重,暂且隐忍。”
杨风神色呆滞,嘴角间歇抽动,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的眼中忽然迸出狂跃的厉光,“锵”地一声,挺剑刺向卫思函。
尽管兵刃只余半截,但在他状若颠狂猛击下,卫思函也不敢直面硬撼,一把推开唐滟,猱身侧移。
杨风受卫思函蒙蔽,心中怒极,哪有精力去管唐滟,双手紧握长剑,使出压箱底的本领穷追猛打,一心置卫思函于死地。
卫思函顺势低头矮身,剑势快,他身法更快,身形压至无可再低时,陡然回腰转步,沉肩避开。
杨风剑劲击空,地面隆然震动,卫思函趁他步法微滞,舒膝弹起,顷刻间由蹲势转为斜飞,掠过杨风身侧,正待运剑刺他腰肋,骨裂处的剧痛猝然迸发,击至中途戛然顿止。
杨风节节进逼,毫不留情,一招一式似狂风暴雨,铿然声响,回荡不绝。
卫思函毕竟重伤在先,虽然出奇不意的击杀金博伟,大挫杨风锐气,奈何后继无力,只有挨打的份,转瞬间又给对手刺中两剑。
再过须臾,杨风的招式越来越快,卫思函守势瓦解,又中一剑,猛地撞上树干,滑落地上。
“去死吧!”杨风恶狠狠的大喝一声,挥剑直劈卫思函脑门。
卫思函急中生智,一口鲜血喷在杨风脸上,嘶声道:“滟儿,快……”
“走”字尚未出口,卫思函油尽灯枯,终告昏厥。
第十五卷 武林盟主定归属 第一章 真正目的
任逍遥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住所,有气无力的在床头躺下,尽管南宫凤仪答应帮他劝说乃妹,但林毓秀、水芙蓉那边还得他自己着手,想到二女争风吃醋、几欲动武的场景,他不禁大是头疼,浑浑噩噩间径自睡去。
夜半时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任逍遥惊醒,起初他只当是谁走动的声音大了些,并未在意,可后来越听越是不对,从四周凌乱无序呼吸声判断,门外躁动的人群竟数以十计。
任逍遥心道不妙,正要出去询问状况,大门倏地被人撞开,陆岩惊惶失措的冲到床边,颤声道:“任少侠,不好啦,绝杀夜袭少林,卫师弟深受重伤,危在旦夕。”
“什么!”任逍遥霍地立起,失声道。
陆岩将话重复了遍,补充道:“太上让我请你速去达摩堂,且莫有半分耽搁。”
任逍遥点点头,一边穿衣一边问道:“除卫兄外还有谁遭到袭击,秀秀……秀秀她没事吧。”
陆岩据实答道:“秀秀安然无恙,师兄弟们也均平安,只是卫师弟伤得太重,只怕……”
话尤未落,任逍遥如离弦之箭冲出房门,顷刻没了踪影。
※ ※ ※ ※ ※
少林寺,达摩堂。
问讯赶到的独孤宇、林非凡、唐云鹤、尹双双、唐天鹰及四大圣僧个个神情严肃,不发一语,唐滟浑身战栗的缩在母亲怀中,半句话也说将不出,显是内心受到极大震动,迄今仍觉后怕。
独孤宇将卫思函抱起,见他呼吸微弱,只剩下游丝般一口气,不禁老泪纵横。
唐云鹤歉然道:“独孤前辈,小女……”
独孤宇挥手打断,双掌贴于卫思函背心灵台穴,将苦修八十余载浑厚内劲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
只见独孤宇头顶热气缭绕,犹似蒸笼一般,卫思函半边脸孔胀得血红,半边脸颊却似铁青,额头汗如雨下,发出沉重的喷气和吸气之声。
唐云鹤依法施为,以自身功力助女儿平复心境,一时间大殿鸦雀无声,针落可闻,人人均暗自惊凛,沉浸在绝杀肆虐的阴云中。
突听卫思函“啊”的喷出口淤血,唐滟娇躯微颤,不由自主得现出关切神色,偷眼瞧向独孤宇,见他脸上不露喜忧,无法猜测卫思函主何吉凶,芳心暗暗焦急。
“独孤前辈,卫兄他情况如何?”几乎是在同时,任逍遥飞身掠入大殿,关切万分的问道。
独孤宇满目惋惜,仰天长叹,隔了半晌,才道:“命算是保住了,但思函右肩鼓折,终究无法续接,从今往后怕是……怕是再也无法使剑了。”说罢凄然摇头。卫思函全身武功均在右手,右手若废,后果可想而知。
“哇——”唐滟问言,鼻头一酸,哭得泣不成声,哽咽道:“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卫大哥。”
独孤宇使个眼色,晓明立刻示意弟子抬卫思函进房休息,同时遣走殿外其余僧侣,确保大殿内的对话不致外传。
“唐门主,小徒和令爱怎会……”独孤虹本想说“夜半相约”,考虑到双方颜面这才没有出口。
唐云鹤摇头道:“此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还是让滟儿自己说罢。”
唐滟抽抽噎噎的将整个经过叙述出来,最后啜泣道:“爹爹,娘亲,卫大哥他为了滟儿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你们一定要治好他呀。”
唐云鹤神色凝重,肃容道:“卫少侠深受重伤,小女难辞其咎,但叫有用得着我蜀中唐门的地方,云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尹双双将女儿拥入怀中,柔声安慰几句后,点头道:“贵派对滟儿的大恩大德,蜀中唐门永世不忘。”
林非凡拱手道:“行侠仗义乃我辈本分,唐门主、唐夫人何须道谢,只是绝杀行动的目的得尽快弄清,否则必会有更多武林同道深受其害。”
唐云鹤苦笑道:“绝杀找上小女,还不是为报十八年前麾下大小分舵二十四处被挑之仇。”
唐天鹰雄躯微震,虎目射出锐利的神色,旋又敛去。
任逍遥皱眉道:“寿州三雄武功不弱,但面对家学渊博的唐姑娘未必能保万无一失,若对方有意杀人立威,似乎不该由他们出手。”
唐云鹤苦笑道:“小女遇袭同时,绝杀以数十人偷袭本门居所,想是他们料定我等自顾不暇,故而有恃无恐,多亏为少侠出手救护又逢巡夜的少林弟子及时赶到,这才捡回条命。
任逍遥沉吟道:“敢问门主,前来偷袭的杀手中可有绝月、夺魂等人。”
唐天鹰摇头道:“虽然对方均以黑巾蒙面,但我敢断定五大杀手中一个没来。”任逍遥功聚双目,低声道:“绝杀与蜀中唐门仇深似海,如果决心报复不可能不精锐齐出,偏偏袭击住所和唐姑娘的杀手全都只是二流人物。”
尹双双若有所思道:“你是说其中另有玄机?”
任逍遥断然道:“对,我甚至怀疑,唐姑娘根本不是他们狙杀的目标。”
晓明肃容问道:“何以见得?”
任逍遥分析道:“唐姑娘乃名门闺秀,岂容深夜外出,就算游览寺中古迹也必左拥右簇,绝杀中人行事素来谨慎,除非恨天亲自出手,否则不可能攻击唐姑娘。我想寿州三雄很可能是在前往与其他杀手汇合的途中发现唐姑娘落单,觉着机会难得,这才按耐不住,施以围攻。”
唐云鹤愕然道:“那五大杀手到哪去了?”
任逍遥沉声问道:“两个时辰前……唔,大约是唐姑娘遇袭时,我曾遇见唐定南,不知唐安西、唐镇北是否也未待在居所。”
唐天鹰回答道:“他们仨先后离开,迄今未归……啊!莫非绝杀……绝杀的真正目标是……”
任逍遥一字一顿,缓缓接道:“唐门三少。”
第十五卷 武林盟主定归属 第二章 欺人太甚
唐天鹰倒抽口凉气,神色大变,忽然猛一顿足,转身朝殿外冲去。
没跑两步,殿门轰然中开,四大护法中位列第二的唐立昂迎面跑来,气喘吁吁道:“门主,不好啦!定南、安西、镇北他们全都……全都……”说到一半竟晕厥在地。
众人悚然动容,唐云鹤大步抢上将他扶起,手忙脚乱的捣腾半天,唐立昂这才缓缓苏醒,哑声道:“安西、镇北的尸首给悬在立雪亭外,定南……定南……”
唐天鹰大急道:“快说,定南怎么啦。”
唐立昂露出心如刀割的表情,惨然道:“天哥,我……我说不口,你自己去后山树林看罢。”
唐云鹤当机立断道:“双双,你留下照顾滟儿,天叔,咱们走。”
“且慢!”任逍遥阻止道,“少林骤遭突袭,群雄大乱,绝杀必趁我等赶往后山之际从中取事,还请晓明方丈坐镇寺内,主持大局,唐大门主立即返回居所,收拢弟子,且莫自乱阵脚。”
众人均知任逍遥足智多谋,均各依言而行。
※ ※ ※ ※ ※
嘴唇苍白,双眼紧闭,骨骼支离破碎,裆部血肉模糊
唐门三少之首,江湖中赫赫有名少年侠客“九宫飞星”唐定南如今已然成为一具毫无生息的尸体。
横躺在他身边的艾云静浑身赤裸,业已死去多时,放大的瞳孔里充满了恐惧,劲部一道齐刷刷的伤口,显是被利器一击封喉。
围观在侧的群雄数以百计,瞅见他俩凄惨无比的死状,个个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众人赶到时,艾飞絮正抱着毛毡掩盖着的女儿尸体,哭得泣不成声。
此时的她俨然是个痛失爱女寻常妇人,哪有半分飘花宫宫主高傲靓丽、娴淑清雅的影子。
任逍遥暗暗叹息,没多久前还在林子恩爱缠绵的一对恋人转瞬间竟死在绝杀中人的屠刀下,倘若对方的行动提早稍许,恰好撞上自己与南宫凤仪共赴巫山,翻云覆雨,兴奋到无以复加的当儿,岂非……
饶是他胆大包天,念及此节也不禁遍体发寒,
艾飞絮瞪着唐天鹰,怒斥道:“唐老三,是你……是你儿子害了我女儿。”
唐天鹰像忽然衰老几年般,狠狠道:“哼,要不是女儿勾引犬子夜半外出……”说到这他目光呆滞,老泪纵横,再也无法言语。唐定南不仅是他唯一的骨血,更承载着蜀中唐门未来的希望,如今死在绝杀的暗算下,于公于私均叫唐天鹰难以承受。
艾飞絮现出悲伤欲绝的神色,犹自喋喋不休:“绝杀要对付的是唐门三少,与我飘花宫扯不上半点干系,可怜云静她才十六岁就这么给唐定南害啦。”
唐天鹰怒道:“是你自己管教无方,看不住女儿,再说……再说我儿子少年得志,名动江湖,身边漂亮姑娘多得是,用得着去搭理飘花宫的小贱人么?”他一急之下,连粗口都说了出来。
艾云静热泪泉涌,不住摇头道:“云静啊,娘给你介绍过多少美少年,为什么你偏禁不住唐定南的花言巧语,他……他乃是花丛常客,不知糟蹋过多少姑娘家啊。”
唐天鹰听他辱及爱子,大怒道:“艾飞絮,你少血口喷人,我儿子风流倜傥不假,但也还没到滥交的地步,倒是你飘花宫的徒众没一个三贞九烈,尽是些荡妇淫娃。”
两人俱受丧子之痛,全然不顾江湖高手的身份,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差点还动起手来。
见局势即将失控,晓尘双手合十,沉声喝道:“绝杀犹自环伺在侧,难道我等还要相互倾扎,自乱阵脚吗?”他并没有蓄意提高声线,仍是字字清晰,气脉悠长,如在群雄耳边诉说,足见易筋经得修为已至登峰登造极的境界。
罗汉堂首座一开口,众人顿时沉寂。
唐天鹰、艾飞絮都是几十年的老江湖,尽管一时失控但也很快清醒过来。
唐天鹰心灰意冷,萎靡不振道:“艾宫主,死者已矣,我等就随他去吧。
艾飞絮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亦心生不忍,怅然道:“罢罢罢,你死了儿子,我死了女儿,飘花宫和蜀中唐门谁都不欠谁。”
唐天鹰转向任逍遥,肃容道:“任少侠说两个时辰前曾见过犬子,不知当时情形如何?”
艾飞絮紧咬下唇,呜咽道:“对,说不定能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任逍遥心忖,我要照直陈述,飘花宫和蜀中唐门非颜面扫地不可。于是压低声音道:“请大护法、艾宫主节哀,事情的来龙去脉稍后我自当禀明。”
唐天鹰、艾飞絮知他用意,当即分别命人收敛尸身。
“砰!”“砰!”塔林附近倏地爆开两朵焰火,自山门至后殿绵延数里的范围内竟尔响起十几处喊杀声。
围观众人大惊失色,发一声喊正待遁逃,独孤宇仰天长啸道:“诸位放心,晓明方丈正在达摩堂主持御敌,丐帮九大分舵的弟子与少林众僧将少室山团团围住,绝杀中人一个也休想逃走。
这话前半句真,后半句假,但从他嘴里说出愣是有着让人信服的魄力。
群雄的情绪立刻稳定下来,纷纷摩拳擦掌,欲予绝杀迎头痛击。
晓尘心念微转,振臂高呼:“诸位英雄,绝杀欺人太甚,我等且先返回寺中,共商破敌良策。”
第十五卷 武林盟主定归属 第三章 夜袭少林
望着满天遍野的***,任逍遥不禁冷汗涔涔,狙杀唐门三少不过只是绝杀行动的幌子,他们的真正目的是借机袭取少林,一举歼灭中原群豪。
幸亏自己事先有所察觉,这才不至于堕入对手的圈套。
晓尘神色凝重,肃容道:“看来绝杀此次是倾巢而出,不易对付啊。”
任逍遥沉吟道:“寺中群豪的实力远在对方之上,无奈各自为政,不相统属,面对训练有素的杀手,但恐……”
独孤虹顿足叹道:“唉,要是早些推举出武林盟主,统率群豪,区区绝杀何足俱哉。”要知江湖中人多桀骜不逊,自以为是,除非由武林盟主出面,否则其余指示很难让他们遵从。
任逍遥断然道:“当务之急,必须立刻选出发号施令的代理盟主。”
众人深有同感,纷纷点头称是。
晓尘口宣佛号,正色道:“请独孤前辈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暂且执掌中原武林。”
大敌当前,不容推辞,独孤宇正要答应,少林寺东、南二角竟又升起两簇流焰,在这漆黑的子夜显得分外耀眼。
独孤虹愕然道:“这……这是神火堂的霹雳弹,莫非四大世家已有准备。”
任逍遥恍然大悟,失笑道:“唉呀呀,怪我一时失察,怎生忘了算无遗策的诸葛先生。”诸葛文杰的智计韬略举世无双,绝杀的任何举动焉能逃过他的运筹帏幄。
几乎是在同时,呜呜呜的尖锐哨声从西面传来,响彻四野。
林非凡喜道:“泰山派,泰山派也有准备。”
群雄见状,士气大震,独孤宇趁机发号施令道:“晓明方丈,劳您派遣少林僧众前往西面守御;非凡,速率本派弟子支援泰山派,并知会嵩山、华山、黄山三派,请他们立刻出手相助;晓尘大师,速往熊帮主处,调动丐帮弟子封锁少室山。”
艾飞絮、唐天鹰相继告辞,人人均知他俩必各领麾下向绝杀疯狂报复。
任逍遥旋风般转过身去,将他俩拦住,沉声道:“艾宫主、唐大护法,若我所料不假,蜀中唐门和飘花宫内必有绝杀安插的眼线,倘贸然出击,恐变生不测。”
艾飞絮杏眼圆睁,凤目带煞,娇叱道:“飘花宫上下定要绝杀血债血偿。”说罢,纤手一扬,当先抢出。
任逍遥拦他不住,只好将目光投向唐天鹰。
唐天鹰拂袖而起,狠狠道:“定南是我儿子,如今他遇袭身亡,我这作爹的能袖手旁观么。”
任逍遥目光灼灼,盯着唐天鹰道:“你是唐天鹰的父亲没错,但更是蜀中唐门的首席护法,大敌当前是你儿子的仇重要,还是蜀中唐门的兴衰存亡重要。”
唐滟似要泄愤地重重一掌拍在任逍遥肩膀处,不再言语。
任逍遥顿了顿,续道:“唐定南、唐安西、唐镇北相继遇害,唐滟险遭不测,唐门弟子必人心惶惶,若您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如何安抚他们。”
唐天鹰为之哑口无言,脸色阴睛不定,良久后才叹道:“难道定南的死就这么算了?”
任逍遥字字清晰,掷地有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唐大护法何必急于一时。”
唐天鹰忿忿道:“不成,艾飞絮都去了,我岂能……”
任逍遥压低声音,打断道:“飘花宫与绝杀并无深仇大恨,而蜀中唐门却……再说大护法您身份特殊,行事更得谨慎。”
唐定南长长吁出口气,以舒泄积蓄胸臆的愤怨,似平复下来时,虎目忽然涌出热泪,指天立誓道:“定南,有朝一日爹爹定手刃恨天,将他剖肝沥胆,祭你在天之灵。”
任逍遥恐他仍心有不甘,油然道:“大护法放心,待我替你先杀几个歼人泻愤。”言毕,足点微点,纵身远去。
唐天鹰眼中露出感激神色,喃喃道:“好一个风流盗侠,不枉十八年前我背离……救你一命。”
※ ※ ※ ※ ※
任逍遥毫不犹豫,直奔少林寺西。
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有诸葛文杰照料,安全绝不是问题;林毓秀自身武功较强,独孤虹也会紧紧陪伴在侧,想来没有危险;唯独水芙蓉孑然一身,随时有被攻击的可能。
东、南、北三面俱已形成严密防护,唯独西边战局混乱,水芙蓉素性好战,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去那“过手瘾”了。以她习自易天寒的掌法,自保本绰绰有余,但水芙蓉完全承继了乃师暴躁执拗的脾性,遇敌勇往直前,一味拼杀,不知不觉间深陷重围也未可知。
果然,任逍遥抵达时,水芙蓉正被十数名黑衣杀手困在一块方圆五六丈许的圆坪中,饶是她运掌如风,来回扑击,始终无法闯出。
原来领头的黑衣杀手目光敏锐,瞧出她使得乃是逆天神掌,特别叮嘱手下与其游斗,切勿硬拼。若被困阵中的是易天寒,自然可凭广及七尺的雄浑掌力强行破敌,但换成他的嫡传弟子水芙蓉却相异迥然。
一则水芙蓉是女子,且正值芳龄,许多近身搏击的招式根本无法运使;二则她的内功仅有易天寒三成火候,逆天神掌的浩翰威力难以尽数发挥。
水芙蓉酣斗良久,没能占着半点便宜,不由心急如焚,气恼间竟置身后袭来的七八样兵刃不顾,“轰”的一掌将面前手持短棒的黑衣杀手震得鲜血喷溅。
杀手头目心中大喜,暗忖:这次看你还不刀剑加身,横死当场。
可惜他忽略了在旁观战的任逍遥。
第十五卷 武林盟主定归属 第四章 做戏做全
“唰啦!”冰魄玄霜剑劈风而啸,悠悠不绝,剑锋指处如砍瓜切菜,黑衣杀手纷纷倒毙。
“呆子,你来作甚么?”水芙蓉没好气的瞪了他眼,娇斥道。
“当然是来救你的。”任逍遥与水芙蓉背靠背站着,从容笑道。
“哼,去陪你的林妹妹吧,谁要你帮。”水芙蓉显是余怒未消,轻啐道。
“那就当我是来欣赏水女侠大展神威的看客吧。”任逍遥说着右手持剑矗立,左手使出逍遥无极掌稍加挤带,两名黑衣杀手立刻失却重心,左右包夹的朝水芙蓉站脚处跌去。
水芙蓉毫不客气,一掌一个统统了帐,心中畅快无比。
任逍遥大笑道:“芙蓉,过瘾吗?对付绝杀中人可不能手下留情。”
水芙蓉娇笑连连,解颐道:“呆子,杀够一百个我就原谅你。”说话间一计“推山填海”击出,牵动无穷巨力,逼得杀手头目连连后退。
任逍遥神态昂扬,故作惊讶道:“折个中,五十成么?”
水芙蓉微耸肩胛,俏脸上露出个可令任何男人意乱神迷的娇憨表情,坚决摇头道:“不行,不行,少一个都不行。”
他俩自顾自的“讨价还价”,浑然没把江湖中人人谈之色变的绝杀放在眼中。
杀手头目惊怒焦急,明知自己和手下决计不是任逍遥、水芙蓉的对手,但首领下达的却是杀进寺内,屠戮一应江湖中人的死命令,要是他临阵脱逃,后果比死还严重百倍。
任逍遥一心替卫思函报仇,掌下毫不留情,被他“送”到水芙蓉面前的黑衣杀手不是经脉受制便是手足瘫软,加上水芙蓉打得性起,招招式式雄猛浑厚,一时骨折肉裂之声响彻四野,加上黑衣杀手临死前凄厉的惨呼,委实叫人不寒而栗。
水芙蓉倒底是个姑娘家,见此一幕难免害怕,手头略略一缓,险些给随后而来的黑衣杀手撞个正着。
趁她心神微分之际,杀手头目霍然出手,身如重矢之发,直朝水芙蓉冲去,左手五指紧并,成手刀之形,迎面击出,右手星芒电闪似劈将下来。
余众见状,纷纷呼喝着冲上,刀抢并举齐齐攻向水芙蓉。
任逍遥正待挺剑相救,脑中忽然灵光一现,登时作罢。
水芙蓉见人数骤增,心感不妙,脚下方自站稳,两名杀手已刀剑齐至,当下不加思索,扬手一计“风卷残云”挡开二人兵器,玉足连环踢出,逼退对方。
水芙蓉衣袂舞动,莲步微挪,使出浑身解数,在一众黑衣杀手间穿梭来去,犹如穿花绕树,自在无拘,对方人数虽众竟无一人能阻她一阻。
水芙蓉喜形于色,嫣然笑道:“知道姑***厉害了吧,我要你们一个个……”
背后劲风骤起,杀手头目的犀利攻势在她大意失察的瞬间猝然迸发。
水芙蓉心念电转,娇躯急往前倾,堪堪避开,后脑却受掌力波及,瞬间一阵眩晕,再也无法止住身形,“扑”的栽倒。
杀手头目随即追上,左掌直出,拍向水芙蓉胸口。
“轰”掌力击实,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杀手头目尚来不及欢喜,小腹倏地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冰魄玄霜剑赫然从中洞穿,鲜血顺着剑刃潺潺泻下,而他倾尽全力的一掌击中的也仅仅是任逍遥左肩。
“啊!”任逍遥惨呼着跌退数丈,冰魄玄霜剑随之离体。
“轰!”杀手头目生机尽绝,高大的躯体缓缓倒下。
他的唇角犹自带着丝满足的笑意,以自己一命换来任逍遥身受重伤,值!
“呆子——”水芙蓉悲呼着扑入任逍遥怀中,泪水潸然道,“你……你为什么那么傻,非要替我挡招。”
任逍遥一抹嘴角鲜血,双目露出像烈火般炽热的感情,微笑道:“我说过,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分毫。”言毕,身如飘羽而出,冰魄玄霜剑划开苍穹,方圆丈许内真劲激荡,萦绕不绝,正是他为水芙蓉悟出的“相见时难别亦难”。
水芙蓉芳心颤动,涕下沾襟,任逍遥对她的无私付出虽不能憾天动地,却足以感怀苍生。
其实……任逍遥所谓的重伤吐血只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目的毫无疑问是为了化解他与水芙蓉之间的因林毓秀、南宫姐妹插足形成的隔阂,否则除非恨天或五大杀手亲临,谁能伤他分毫。
事情的起因源于卫思函,在他重伤昏迷后,唐滟表现出的关切与呵护令任逍遥深感触动,正为如何水调解芙蓉、林毓秀二女发愁的他立刻想到能否如法炮制改变他们对自己的态度。
水芙蓉曾说杀上一百名黑衣杀手就肯原谅任逍遥,可是围攻他俩的却连二十人都不到。任逍遥万般无奈只好勉强一试,故意营造出黑衣杀手前后夹击的局面,然后奋不顾身的为水芙蓉挡上一掌,甚至还“重伤吐血”。
凭借任逍遥超卓的武学修为,自然有把握掌控一切,杀手头目击中他时掌力早被护体真劲化去,什么口喷鲜血、跌退数丈完全是他自己“装”出来的。
任逍遥聪慧绝伦,自然懂得做戏做全的道理,身体摇摇晃晃,脚步跌跌撞撞,犹如大梦初醒,醉酒酩酊,看来也是随时要倒,与重伤在身的状况相差无几,却又总是在将倒未倒之际抢先击毙对方。
水芙蓉心系情郎安危,攻得也更加卖力,几个回合下来,黑衣杀手死得死,伤得伤,完全丧失了抵挡能力。
第十五卷 武林盟主定归属 第五章 少林异僧
“呆子,你……你的伤不打紧吧。”水芙蓉急忙搀住任逍遥,美眸泪光闪闪,一瞬不瞬的凝注着他,轻声问道。
任逍遥还剑入鞘,剧烈咳了几下,牙齿间血迹斑斑,傲然道:“区区小伤,能奈我何?”
他越是镇定自若,水芙蓉越是越是紧张,纤纤玉指拂过他肌肉虬结的胸膛直抵伤处,温柔体贴、恰到好处的拧捏让他魂为之销。
任逍遥强压旖念,故作正色道:“芙蓉,还没杀够一百个呢,咱们再去寻寻?”
水芙蓉大急道:“不成,不成,你都伤成这样啦,哪能继续……”
任逍遥伸手按上水芙蓉的樱唇,“嘘”的一声,制止她说下去,含笑道:“任逍遥一诺千金,答应过的事从不反悔。”
水芙蓉耸耸香肩,迷人娇态不经意的益发流露,娇嗔道:“好了啦,人家原谅你,你快随我回去疗伤。”
任逍遥等得就是这句话,问言拧拧水芙蓉娇悄的小鼻子,轻轻道:“宝贝,你真得不生气了?”
水芙蓉顿足嗔道:“呆子,你真是个呆子,我这样像在生气么?”
任逍遥目的达成,心中甚是欢喜,搂着水芙蓉往寺内走去。
“哇……哈哈哈……嘿……嘻嘻嘻……”没走两步,树顶忽然响起一阵怪笑。
任逍遥大惊失色,身旁有人暗中窥伺,他竟浑然未觉。
“阁下何人?”任逍遥张臂将水芙蓉拦在身后,沉声问道。倘若一语成谬,当真引得恨天亲临,只怕他俩都凶多吉少。
“嘿嘿,小姑娘上当咯,你情哥哥根本就没有受伤。”树顶倏地跳下个老和尚,哈哈笑道,旋即扮个鬼脸,神色瞧来甚是滑稽。
任逍遥见他乃少林僧侣,不禁松了口气,却又诧异这老和尚说话的语气怎的没有半点高僧气度,倒像个十三四岁的大男孩。
林毓秀微一错愕,用神打量着任逍遥,秀睁射出怀疑的神色,忿忿道:“呆子,你不是真的在骗我罢。
任逍遥一边讶异老和尚眼光的精准,一边装腔作势道:“芙蓉,我中掌可是你亲眼看见的,多余的话不用我再解释了吧。”
水芙蓉点点头,转向老僧道:“大师,您是不是弄错了,呆子他确实是为我挡了黑衣杀手一掌,还……还吐了好些血,瞧得人家心疼死了。”
老和尚目光闪烁,蹦蹦跳跳的说道:“唉呀呀,你真是笨,那掌打在他身上最多只着了三分力,吐血啊什么的全是他自己用内功给催逼出来的。”
任逍遥听他说的一字不差,登时目瞪口呆。
水芙蓉毕竟深爱任逍遥,问言尽管些疑惑但仍不敢相信。
任逍遥赶紧把水芙蓉拉到一旁,甜言蜜语、赌咒发誓的说的一大通。
老和尚见水芙蓉的神情逐渐缓和,急得面红耳赤,上窜下跳,一会翻个筋斗,一会挠挠头,显得比谁都还紧张。
任逍遥虽对这童心未泯的老和尚大感兴趣,却生怕被他破坏水芙蓉对自己的信任,急忙拉住水芙蓉,转身便要离开。
“骗子,别走!”老和尚纵步冲前,掌劲疾绽,如雷霆炸裂,直袭任逍遥面门。
这一掌之力竟比易天寒犹胜三分,任逍遥岂敢硬接,双足微点,身子向后疾弹,正要使出飞仙化羽,忽觉一股沛然莫测的强劲力道直冲胸臆,轰得他头晕目眩,眼冒金星,险些当场晕厥。
任逍遥身体凌空,偏又无计可施,一个倒栽葱“砰”的跌落在地,狼狈至极。
老和尚嘻嘻笑道:“哇哈哈,知道厉害了罢,叫你骗人。”
任逍遥深吸口气,勉强压下凝定胸腹间的气血翻涌,举目向那老人望去,甚是讶异:此人武功犹在晓尘圣僧之上,莫非竟是少林寺内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念及此处,他急忙拱手作揖,恭恭敬敬的问道:“敢……敢问大师法号。”
老和尚伏低身子,两手收到背后,盯着任逍遥道:“法号,什么叫法号。”
任逍遥一愣,暗忖:你不是和我装疯卖傻罢。强笑道:“就是其他人对大师您的称呼。”
老和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喃喃道:“有叫我师叔的,也有叫我太师叔的,还有叫我师叔祖的,你问哪个?”
任逍遥哭笑不得,倒是水芙蓉机灵,柔声道:“您师父是怎么唤您呀?”
老和尚皱眉道:“这个嘛……我想想……六十年前……智障,对,智障!”
“智障?!”水芙蓉忍俊不禁,咯咯娇笑。
任逍遥暗道:少林众僧以“智、晓、慧、觉”排辈,老和尚如果没说慌,即是晓明方丈的师叔,只不过智障这法号也太……也太搞怪了。
老和尚露昂首道:“怎么,不相信?来来来,刺我两剑试试。”
任逍遥忙摆手道:“信!信!大师武功精绝,晚辈佩服之至。”
老和尚冷冷道:“哼,你不是个好东西,就知道骗人家小姑娘,我要教训你。”
任逍遥苦笑道:“大师,您误会……”
话未说完,老和尚“呼”的一掌拍将过来。
任逍遥不敢怠慢,双手交叉环抱护在胸前,又恐他太过厉害,即刻施展平步青云,全力向后飘退。这一抬头,一飘身,看似平平无奇,却融汇了逍遥无极掌、飞仙化羽两大绝学,守势之严密堪称无懈可击,足以挡尽天下诸般攻招,避过世间任何追袭。
岂知老和尚掌力到处,任逍遥双手立被荡开,恍急间脑门正中的“百会穴”被他拍个正着,全身剧震,当场晕厥。
号称天下第一轻功的飞仙化羽在老和尚的攻势前竟不起半点作用!
第十五卷 武林盟主定归属 第六章 保守秘密
水芙蓉瞠目结舌,她知道纵然恩师亲临,没有百八十招也休想击败任逍遥。老和尚纵身、出掌、命中一气呵成,任逍遥却无半分还手之力,他是人?是鬼?还是……神?
老和尚咧嘴大笑,显得甚是得意,傲然道:“小姑娘,我把骗子收拾咯,你还满意吧。”
水芙蓉“哇”的哭了出来,泪流满面道:“他不是骗子,他是我朋友,你怎么……你怎么能打晕他呢。”她的哭一半缘于任逍遥身受重伤,不省人事,一半却是给老和尚惊世骇俗的业艺吓得。
老和尚愕然道:“我是替你教训……”
水芙蓉抽噎道:“我……我甘心让他耍,甘心让他骗,关你什么事了。”说着扑到在任逍遥身上,号啕大哭道:“呆子,你醒醒……你醒醒啊,别再吓我啦。”
任逍遥犹如一具死尸,半晌没个反应。
老和尚拍拍脑袋,喃喃自语道:“不好,小姑娘生气了,糟糕至极,糟糕至极,看来得找个地方把他弄醒,要不然让晓明知道又得说我发疯了。”
水芙蓉哭得愈加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啜泣道:“呆子,你不能死啊,你可答应过师父要照顾我一辈子的。”
老和尚走到水芙蓉身边,扳起脸道:“小姑娘,你真想救他。”
水芙蓉盈盈站起,忙不迭的点头道:“嗯,求求您……”
没等她把话说完,老和尚倏地一脚踢在任逍遥背心。
任逍遥就像给狂风吹起的落叶,身不由已的朝远方飞去,眨眼间没了踪影。
老和尚沉声道:“最多两天,我保他安然无恙的回到你身边,但你要敢向外人透露此事,就一辈子也休想见他。”
水芙蓉尚来不及说话,老和尚已消失不见。
※ ※ ※ ※ ※
不知过了多久,任逍遥悠悠醒转,发现自己正蜷缩在一处静室中,四周尽是书架,上面摆满了少林寺的个中典集。
“藏……藏筋阁?”任逍遥正自诧异,书架后忽地传来个苍老的声音:“小伙子,内功挺好,这才半天不到你就醒啦。”
说话间,一个身穿青袍,须发皆白的枯瘦僧人出现在任逍遥跟前。
“是你!啊……不对!”任逍遥乍眼瞧去,只见这老僧与在树林出现的老和尚长得一摸一样,细看之下却见他行动迟缓,有气无力,哪像那个举手投足就将自己击倒的绝世高手。
老僧含笑道:“你没猜错,我就是智障。”
任逍遥先是一愣,旋即摇头道:“大师宝相庄严,必乃少林高僧,岂是……”
老僧笑道:“岂是那个浑浑噩噩、糊涂的和小孩子一般无二的智障,对不对?”
任逍遥缓缓点头。
老僧淡然道:“你重伤方愈,切莫坐着说话,否则有碍气血运行。”
任逍遥只觉一股柔和的力道在手臂下轻轻一托,身不由己的站将起来,却没见他有过任何动作,心中惊骇不已,暗忖这般潜运神功,心到力至,当今之世除独孤宇外只有打晕自己的老和尚可能做到,莫非眼前老僧真的是他。
老僧像是瞧出任逍遥的疑窦,含笑解释道:“六十年前我头部遭到重创,虽侥幸未死,却落下痾疾,每隔半日便心神恍惚,行事作为与幼童相差无几。”
任逍遥恍然道:“这么说我在树林中遇上大师时,正值您老发病。”
智障颔首道:“嗯,平素我发病时,总有僧众在旁看护,昨晚想是他们忙着抵御绝杀,全都出寺迎战去了,这才让我离开藏经阁,险些酿下大错。”
他拍拍任逍遥肩膀,续道:“你中我一计大金刚掌本必死无疑,还好你内功不弱,根基扎实,这才来得及施救。”
任逍遥微一提气,只觉内息运转如意,并无丝毫迟滞,诧异道:“大师,我怎么感觉自己一切如常,不像重伤初愈后的样子啊。”
智障含笑道:“呵呵,我以七十余载的易筋经内功为你疗伤,你若再觉胸口烦闷,筋骨酸痛,少林绝学岂非浪得虚名。”
任逍遥心悦诚服,顿首道:“大师救命之恩,晚辈永世不忘。”
智障将他扶起,双手合十淡淡道:“伤你的是我,救你的也是我,一切出于缘法,即不必相责,亦无须道谢。”
任逍遥想起水芙蓉,急忙问道:“大师,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姑娘她没事吧。”
智障淡淡道:“你放心,她的武功也有根底,寻常杀手是奈何不了的……幸亏我发病时记忆犹在,否则还真没法回答。”
任逍遥忽然问道:“大师,现在离辰时还有多久?”
智障笑道:“哈哈哈,辰时刚过,武林大会的必试你得错过不少哦。”
任逍遥正欲告辞,智障肃容道:“你要走就快些走吧,记住不要向任何提起有关我的事。”
任逍遥愕然道:“这……这是为何?”
智障肃容道:“有些事情你还是别知道的好,对了,记得告诉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姑娘,让她也谨守秘密。”
任逍遥缓缓点头,露出诚恳神色,抱拳道:“大师,晚辈去啦,祝您病体早日康复,咱们后会有期。”说罢穿窗而出。
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智障现出丝苦涩的笑意,喃喃道:“小伙子,你我倘再相见,中原武林必惨遭浩劫,假如真有那天,身为琴棋书画四圣的后人,你能否力挽狂澜呢。”
第十五卷 武林盟主定归属 第七章 最后决战
任逍遥心急火燎的赶到会场,水芙蓉立刻迎了上来,喜极而泣道:“呆子,你总算安然无恙的回到我身边了,先前……先前人家可担心的要命哩。”
她抹抹眼角泪水,续又问道:“昨晚的那个老和尚是谁?他把你带走后又做了什么?”
任逍遥扼要叙述完事情经过,旋即将水芙蓉揽入怀中,肆意爱怜一番,耳语道:“智障大师说了,有关他的一切不许向旁人透露半句,你可得牢牢记住,千万别说漏咯。”
水芙蓉娇笑道:“放心啦,别人的话我或许不听,可智障大师的武功比师父还高,我敢把他的叮嘱当成耳旁风么。”
任逍遥感受着她贴己的温柔,轻声道:“武林大会进行的怎么样了?”
水芙蓉如实答道:“已经比过了十几场,目前只有晓尘大师和柳掌门保持全胜,不出意外的话盟主会在他们俩之间产生。”言毕不由自主现出遗憾神情,心想:若是师父在场,定当以“水天一色”技冠群雄,不但得报二十年前败阵之辱,还能顺便捞个盟主当当,自己这徒弟的脸上也大大有光。
任逍遥皱眉道:“南宫宗主和唐大门主败给谁了?”
水芙蓉随口答道:“南宫宗主说他无意竞争盟主之位所以未曾出赛,至于唐大门主则称病待在居所,根本没来会场。”
任逍遥心中一动,暗忖:南宫不败领袖商界,无暇他顾,未曾出赛倒还说得通,但唐门三少遇害身亡,唐滟显遭不测,于公于私唐云鹤都该力争成为武林盟主,借助中原群豪之力为家族复仇,何以他竟称病不出,某非其中有甚隐情。
全场陡地响起一阵躁动,原来晓尘、柳玉虚同时登上高台,准备最后的决战。
任逍遥、水芙蓉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
晓尘双手和合十,交于胸前,低垂的眼帘往上扬起,露出深邃难测,充满哲人圣者智慧神光的眼睛,灰色的僧袍往下凹陷,愈发衬托出他高挺顽瘦的体型。
柳玉虚凝神矗立,足下不丁不八,站得极是沉稳,道袍微微拂扬,真气循环流转,护住全身。
“柳掌门,请。”晓尘微一抬手,摆出大金刚掌的起手势“礼敬如来”。
柳玉虚含笑道:“大金刚掌雄劲浑厚,无坚不摧,与降龙十八掌、逍遥无极掌、逆天神掌并称为天下四大绝学。鄙派观日掌法比之相形见拙,今日只得以剑术领教。”说罢,“唰啦”抽出紫电、青霜,遥指对手。
晓尘合十的双掌当胸击出,两股滚滚翻腾的气劲立时左右包抄,朝柳玉虚奔袭过去。
柳玉虚两眼精芒大盛,迎上晓尘锐利至可穿墙透壁的目光,心对方的招式看似刚猛犀利,实则已臻至反朴归真,大巧若拙的武道至境,动作如行云流水,无迹可寻,又似羚羊挂角,暗含玄机,无论自己以何种妙招奇技应战,最后唯只硬接他一掌之途,其中玄奥处,确非任何言语可以形容。
柳玉虚电射冲前,长剑疾挑,闪电般迅疾无伦的刺向晓尘掌心。剑气瞬间破去掌风,长驱直入,毫无阻滞。 柳玉虚不喜反惊,晓尘精研易筋经数十载,内功之深厚在当今中原武林除独孤宇外无人能出其右,岂至于甫一交手便处下风,当即拧身错步,撤剑自保。
晓尘口喧佛号,双掌一扣,气劲登时反迫过去,以排山倒海之势涌向柳玉虚。 饶是柳玉虚料定他有此一招,仍想象不到变化得如此迅疾,他后撤纵快,却无法赶在内劲由刃剑传抵前脱离掌风的笼罩。
“轰”!柳玉虚脸容转白,趔趄跌退,好在泰山派旭日神功亦有独到之处,稍加调匀内息,立刻平复如初,紫电、青霜化出一圈圈的剑劲,大江倾泻地朝晓尘攻去。
非是他自持功力深厚,强行与晓尘对攻,皆因高手相争,只要任何一方给逼落下风,绝难扳平过来,只会每况愈下,尤其像晓尘这等佛门高僧,任何招式均臻炉火纯青,千锤百炼的境界,根本不可能让他有机可乘。
柳玉虚的一退一进虽为情势所迫,却像潮水起伏般自然,功力稍差者完全看不出其中玄机,只道他在晓尘迅猛犀利攻势下的下游刃有余,进退自如,纷纷大声喝彩。
晓尘双掌翻飞,一招一式都绽放出着天崩地裂的巨大威力,骇气奔激,震响交搏,更隐含佛家博大渊深的浩翰真劲,恍如满溢肆虐的大海汪洋。
柳玉虚以观日剑法全神应对,双剑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形成-重接一重、以至阳至纯、至刚至猛的真气凝结而成的气旋,迎上晓尘威力无俦的进击。
“轰!”闷雷般的一声爆响,两人同时后退,当距离拉至丈许远时,像约好般倏地止步立定,正面对峙。
“柳掌门剑法精妙,佩服佩服。”晓尘目光灼灼,超越世情智能的深邃眼神,似能洞悉对手心内每一个意图,无有疏忽,无有遗漏。
柳玉虚忽然涌起种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骇异与惊惧,这种感觉像登山者突然面对拔起千刃的险峰,驾舟者骤忽身陷波涛汹涌的怒海,是他从未有过的在与敌手交锋的过程中产生的情绪。
“月盈则亏,日中则昃!”柳玉虚蓦地大喝一声,以旭日神功的无上要诀化解心头颤悸,双剑激荡起耀人眼目的青芒,直捣晓尘胸口。
以晓尘的修持,仍禁不住露出讶色,双手隔空虚立,使出少林龙抓手中的“双龙抢珠”,发出两股凌厉狠辣、威猛无俦的强大劲道,视电掣而来的双剑同无物,径直拿向柳玉虚肩头。
第十五卷 武林盟主定归属 第八章 少林绝学
群豪皆自诧异,晓尘乃得道高僧,怎会使出这等两败俱伤的招式,实在大违佛家谦冲仁厚的本质。
唯有诸如独孤宇、林非凡、南宫不败等绝顶高手才能看出此中玄机。
柳玉虚的剑法勇猛奋进,奇诡连绵,乍看如有实质,偏又实中藏虚;似是千变万化,偏又朴实无华,其中精微奥妙处,尽显当代剑术宗师的惊人业艺。晓尘的内功固然较他为高,但以肉掌硬憾削铁如泥的紫电、青霜实殊不智,因此放弃守御,纵前抢攻。
他以龙抓手奔袭柳玉虚双肩,目的并非伤敌,而在于围魏救赵。
盖因肩头缺盆、巨骨两处穴道乃手臂筋脉枢纽,倘受制于人,任你剑法再精也休想施展,柳玉虚自忖未必能抢在龙抓手攻到前刺中晓尘,不得已只好身形微侧,轻轻飘让了开去,攻势亦随之消弭。
晓尘乘势进击,次抓随至,去势愈发迅捷刚猛。
柳玉虚斜身避向右侧,正待出剑迎上,晓尘第三抓、第四抓、第五抓呼呼发出,犹似身化飞龙,时如位临深渊,游移腾挪;时如盘旋旷野,无所不至;时如翱啸九天,龙爪急舞;时如摇撼苍穹,浩然莫御。
柳玉虚凭借轻灵翔动的步法,绵密沉凝的剑式守得无懈可击,再不轻易进袭,贪功冒进,将道家谦冲俭啬的要旨发挥到极致。
晓尘使毕三十六式龙抓手,始终没能占到半点便宜,忽然面露微笑,左掌向内弯曲,搭上右手腕脉,右手中指反扣,紧捺拇指,似是拈住一朵鲜花。
“拈花指!”台下群雄的齐声惊呼。
只听“波”“波”“波”数响,五道指力直冲而出。
柳玉虚顿觉一股温淳平和的罡气扑面袭至,急忙向右滑出三尺,一招“清风徐来”斜击晓尘,剑至中途,倏地圆转,跟着一计“水波不兴”反扫下盘。
晓尘使出一苇渡江,群雄尚未看清,人已退到七迟之外,然后一个旋身,带起的劲风刚好抵消柳玉虚庞大的气势压力。
“呆子,晓尘大师的步法比你还快。”水芙蓉惊道。
“岂只是比我快,就算师父亲临也未必赢得了他。”任逍遥心悦诚服道。
“呵呵,论及轻功,孟飞天下第一的称号确是当之无愧。”独孤宇捋须道,“飞仙化羽以轻、灵、巧著称,讲究半空中的身形变幻;一苇渡江则强调快、迅、捷,地面上的挪移腾跃堪称举世无双。两者相较可说各有千秋,但孟飞生平仅只研习逍遥无极掌及飞仙化羽,而晓尘大师不但得兼顾其余十二门少林绝学,更要分心掌管罗汉堂事务,武功虽比孟飞略高,轻功之纯却稍有不及。”
任逍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喃喃自语道:“这么说即使练成飞仙化羽第九重‘浩宇苍穹’也难达至轻功修为的最高境界了?”
水芙蓉咯咯娇笑,嫣然道:“大不了你再把一苇渡江偷学了去……”说到这倏地住口,生怕给少林僧众听见。
独孤宇悠然神往道:“飞仙化羽、一苇渡江再加上天极教的蹑空幻影,倘能将此三大轻功绝技融汇贯通,才真正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殊不知若干年后,任逍遥当真做到了。
晓尘、柳玉虚已缠斗近百招,双方各施手段,毫不退让,堪堪战成平手。
“法会因由分,如是我闻!”禅唱之际,柳玉虚眼前蓦地现出千百重掌影,以泰山压顶之势铺天盖地的袭将过来。
面对“大慈大悲千叶手”,柳玉虚依旧镇定自若,冷静如故,他并不像卫思函当日那样急于中断对方掌势,而是静观其变,待晓尘锐气将尽方才出击,紫电、青霜暗施卸劲,化去对方攻来多达七成的力道,然后仰首飞退,避过剩余掌力的侵袭,拗腰回来时,提步抢至晓尘左侧,挥剑横劈,似缓实快,似拙实巧,流星般划过二人对峙的空间,疾挂晓尘腰肋。
“好一招‘云海玉盘’!“晓明失声惊道,“连消带打,毫无轨迹,深合‘三界唯心,万法唯识’的自然法则。”
换过寻常人物,不待锋刃及体,早被直有撼岳摇山之势的剑气重创。然而晓尘运起易筋经,瞬间将灵觉推至巅峰,全身纹风不动,连衣袂亦未扬起分毫,双掌自左向右划下,交叠胸前,八指虚垂,唯拇指并于一处,精准无误的命中按在紫电剑剑脊处。
柳玉虚心中暗凛,晓尘的摩诃指法已逾化境,每个动作均慢条斯理,与双剑行进的速度相异迥然,即使不谙武功的贩夫走卒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可偏生就是这种再也寻常不过的“慢”,却刚好能克制自己的“快”,因为他缓慢的举止仅仅是种目力上产生的错觉。
佛门玄功,确是惊世骇俗,难以言愈!
气劲交击,并无半点声响,柳玉虚只觉双剑犹如投进一个乾涸了不知多少年月的枯井,兴不起任何波澜。可当自己劲气消磨殆尽时,枯井忽然变成波涛汹涌的汪洋大海,铺天盖地的朝他狂涌过来。
柳玉虚闷哼一声,往后疾退。
晓尘乘势进击,双掌并指成抓,在空中画出一个“卐”字,重重叠叠,绵密无匹,宛如狼奔豸突,是为寂灭抓第一十七招“万佛朝宗”。
柳玉虚大喝一声,双臂疾振,紫电、青霜变得重逾千斤,又若轻于鸿毛;既伟岸如山,又虚渺虚无,威力比之对手绝无稍逊,且犹有过之。
第十五卷 武林盟主定归属 第九章 尘埃落定
“轰隆!”双方劲力交锋,竟是不相上下,剑抓隔空互拒,刹那间凝定当场。
“十三门绝技大师仅只使出九门,莫非刻意藏拙。”柳玉虚含笑道。
“哈哈哈,柳掌门的天绝三式不也同样未曾施展吗?”晓尘欣然道。
他俩的言语没有半分停顿,简直与心平气和的坐着说话一般无异,若非亲眼所见,谁都不敢相信,听似对面唔谈的两人正全神贯注的进行内功修为的比拼。
蓦地劲气激荡,悉数倒卷,四散溅射的狂飙刮得群雄眼角生痛,功力稍逊的甚至胸口闷翳,差点吐血。
晓尘“腾腾腾”连退三步方才稳住身形,他久经战阵,经验丰富,立刻以般若掌摆出守御架式,无形而有实地防止对手趁势强攻。
柳玉虚身体朝后倾斜,陀螺般滴溜溜急旋起来,变成虚实难分的几重人影。
一时间台上剑气纵横,银芒飞舞,柳玉虚的神态由起初凝成持重渐转从容,接连变换招数,漫天纷错,犀利无匹。
晓尘耳际不住响过呼呼风声,又见对方一招比一招幻异莫侧,足以开山碎石,断筋裂骨,知道单靠般若掌招架不住,心念微转间已然思定定对之法。
“呼啦——”陡地一片红云卷向柳玉虚面门,柳玉虚定睛一看,正是晓尘原本披在身上的那件大红袈裟,急忙运剑戳去,不料竟刺之不穿。
“大师将普贤心经的功法运于袈裟伏魔功中,古往今来怕是绝无仅有啊!”柳玉虚面色微变,低暄道。
晓尘淡淡道:“老衲遁入空门数十载,常因习武耽误禅学进修,诵咏经书时难免念及它处,日积月累下来,倒让柳掌门见笑了。”
柳玉虚洒然道:“普贤心经所述化解贪、嗔、怨、痴、妒五毒的法门到了大师手中竟演变成借力打力,以力化力的柔劲,个中玄妙实非言语所能形容。”
他俩对答之际,群豪掌声如雷,喝彩连连、
原来两人口中说话,手中招式丝毫不停,语调却和平时一模一样,绝无半点停顿气促。当柳玉虚说“古往今来怕是绝无仅有啊”这句话时,唰唰唰连出三剑,晓尘说“老衲遁入空门数十载”那句话时,以用袈裟裹住剑锋,说到“倒让柳掌门见笑了”时,袈裟方位陡变,直往柳玉虚头顶罩将下来。
两人边斗边说,群豪的喝彩声始终掩盖不了他俩的语音。柳玉虚“个中玄妙实非言语所能形容”的话音刚落,剑光连连变幻,混沌苍茫,青芒纷错,奇诡相生。
晓尘低喝一声,陡然间身形拔起,闪至柳玉虚身侧,袈裟翻滚激扬,势道威猛,连攻数招,旋即一个转折,轻轻巧巧的跃到柳玉虚背后,再施猛击,柳玉虚勉力格挡,正待运劲反扑,岂料眼前一花,晓尘竟倏忽退开丈许。
群雄个个瞧得嗔目结舌,今日若非亲眼所见,断然不敢相信世间竟能有这般轻功,诸如任逍遥、叶知秋等精擅此道者更加自叹弗如,望尘莫及。
柳玉虚低吟道:“大师,贫道要出‘天地合一’了。”说罢左手紫电剑高举过头,凌空虚划,犹如书法大家挥毫泼墨,龙飞凤舞的直舒胸臆,右手青霜剑向下斜指,隐含无比深刻的后着。
同样的招式从他手中施展出来,无论方位力道、轻重缓急都与肖星辰相异迥然,柳玉虚随意挥摆的几剑,仅只是天地合一的起手式,不但把速度提升至极限,更将全身功力凝聚剑尖,整个人的精气神倏忽提升至剑道巅峰的至高境界,为他接踵而至的攻势创造先机。
二十年前,晓尘惜败肖玉孙之手,正是缘于没能破解天绝三式,今日岂肯重蹈覆辙,当下一改先前从容不迫的姿态,扬手甩出袈裟,如影附形的朝柳玉虚掷去,同时身随影动,双腿蕴含雷霆万钧之力,连环蹬出。
“好,如影随形腿,果然来得石破天惊!”柳玉虚一声暴喝,侧身避过袈裟的罩击,身随剑走,气贯长虹,正面迎向晓尘
两人相距不到三尺,晓尘潜运内息,做好随时硬拼的准备,岂知柳玉虚猛然飞纵而起,疾如鹰隼,腾跃半空,但听身后“喀啦啦”连串急响,紧临高台的一株松树倏地中分折断,上半截平平飞出,摔在两丈外,地上只留下五尺来长的半截树干,断口处脉络尽皆震碎,威力之强可见一斑。
柳玉虚疾使“天地合一”,紫电、青霜掠出道道光屏,如黄龙腾空,雷霆排云,挟带着雄浑霸道的气势直逼过来。
晓尘目光如炬,料准剑势所至,移形换影,以一位渡江玄妙身法悉数避过,同时出招反击,左手一指禅功,疾点柳玉虚眉心,右手大金刚掌拍向面门。
两人内劲凭空对峙,隆隆连响,有如雷霆电闪,虎啸龙吟。
柳玉虚急催神功,紧握剑柄,转腕卸去晓尘后劲,紫电、青霜寒芒疾抖,曳影还形,顷刻间划出一道诡异莫测的弧线。
天人合一!
纵使身在丈许开外,晓尘仍清楚的感到对方剑势的威胁。
柳玉虚由沉肩退步,经运转内息,直至双剑递出,所有动作浑然天成,俨然是为无可分割的整体,最慑人处乃是当他攻势抵达时,将会是剑气达至巅峰的一刻,对于任何首当其冲者,都只有放手硬拚,分出生死一途。
晓尘倘拼着易筋经的雄浑内劲加上已有八成火候的金刚不坏体神功生受柳玉虚一击,同时以龙抓手拿他腰眼,当有七成把握取胜,然则如此一来两人均身受重伤,非经年数载不能痊愈。别说考虑到抵御的修罗教、绝杀入侵的鸿图大计,不容两大高手有任何疏失,就连晓尘自己也无与柳玉虚以生死相拚之意。
值此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晓尘唯有使出十八年来勤修苦练的最后绝招,抢在柳玉虚剑势攀上最高峰前,强行阻断他的进攻。
中原武林盟盟主归属何人,即将尘埃落定!
第十五卷 武林盟主定归属 第十章 天极群豪
晓尘“咄”的一声,运起毕生功力,仰天长啸!
轰轰闷响,震彻九霄,方圆十丈内真气摇撼不绝,宛如穹苍异变,阴霾蔽空,漫天惊雷倾泻而下,一个接一个的在柳玉虚头顶炸裂。
“不好,快捂耳朵!”群雄识得使得这是少林寺至高无上的绝学“金刚狮子吼”,若然为其所伤,轻则立时晕厥,重则武功尽失,兼之晓尘辅以易筋经的内功心法,在场诸人怕唯只独孤宇可堪抵御。
岂料晓尘的吼叫固然振聋发聩,内中却不带半点劲气,群雄只觉耳角微麻,立刻平复如初,心中不由自主的泛起疑窦:这就是当年令修罗教、绝杀中人闻风丧胆的少林绝学,怎的与寻常山野村夫的厉喝相差无几。
其实晓尘早知“金刚狮子吼”威力虽大,却极易波及旁人,是以蛰居罗汉堂近二十载来,一直苦心钻研,终于练至随心所欲、收发自如的境界,可将内劲集中在某个特定的范围内,既大增招式威力,又能避免伤及无辜。
叫苦不迭的自非柳玉虚莫属,晓尘毕生功力尽数聚于身前一点,旁人固然不受影响,他却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强烈冲击,时如置身于火海热浪,全身肿涨欲裂,时如置身于冰原雪谷,四肢僵硬无力,尤为难受的是七经八脉仿似失去主载,不受控制,连运劲自保都难做到,更惶论反击克敌。
群雄纷纷起身,数千双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俩,
包括独孤独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晓尘必胜无疑。
“轰!”劲气爆破,气卷狂飚,发出闷雷般使人胆颤心寒的激响。
柳玉虚以紫电剑撑地,兀自屹立不倒,竟生生挺过了晓尘惊天地、泣鬼神的攻势,青霜剑依旧平举,离他胸口仅只半寸!
晓尘双手合十,口宣佛号,心悦诚服的叹道:“柳掌门武功盖世,老衲甘拜下风。”两人均精疲力尽,再难递出半招,但只要柳玉虚咬咬牙将青霜剑推前稍许,凭其削铁如泥的锋锐,晓尘断然无法抵挡。
柳玉虚面色惨白,拱手道:“大师慈悲为怀,柳某取胜实属侥幸。”他自知晓尘佛法精湛,淡薄世情,不愿为武林盟主的虚名与他生死相搏,这才最终落败,心中着实敬佩。
独孤宇倒大是纳闷,暗忖:旭日神功威力有限,柳玉虚也不过四十余载内功修为,怎能抵挡住晓尘的“金刚狮子吼”,莫非泰山派尚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心法要诀,能在数年内大幅提升功力。
晓明见大局已定,朗声道:“今日比武,泰山派柳掌门技冠群雄,诸位有谁不服还可上来较量。”连问三遍,无人应答。
独孤宇以前任盟主的身份登上高台,宣布道:“中原武林盟盟主之位归属泰山派掌门柳玉虚柳道长!”
群雄听罢齐声欢呼,特别是泰山派弟子叫得犹为响亮。
柳玉虚待人声稍静,朗声道:“贫道无德无能,原不敢擅居盟主一职,但修罗教、绝杀日渐猖獗,身份中原武林一份子,又蒙诸位错爱,贫道自当义不容辞!”
柳玉虚环顾全场续道:“常言道:‘合则力强,分则力弱’,我辈江湖同道若能齐心协力,共御外诲,区区蛮夷草寇何足惧哉。”正派中人闻风丧胆的修罗教、绝杀被他斥作蛮夷草寇,全场群情奋勇,豪气勃发。
柳玉虚大义凛然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但叫柳玉虚尚存一息,决不容邪魔外道为祸江湖!”
群雄齐声高嚷:“诛修罗、灭绝杀,誓死捍卫中原武林!”
会场的气氛瞬间被推至顶峰。
这时,一名知客僧脚步慌急的跑了过来,通禀道:“方丈,天极教到了!”
晓明神色一动,沉声道:“什么,说清楚些。”
知客僧气喘吁吁道:“天极教青龙堂堂主柳凝涛、白虎堂堂主朱顺武、朱雀堂堂主刘清平率八百教众已至山门。”
晓明心忖:今日大会中原群豪齐聚,龙教主国事繁忙未能亲临,倒还说的过去,可是连副教主秦怀玉、张劲宏也一个没来,仅仅只有三位堂主到场,未免也太小觑少林寺了。
柳玉虚倒不介意,正色道:“快快有请。”
知客僧哪知他是新任武林盟主,见方丈未曾发话,不敢轻动。
晓玄忙道:“依柳盟主之意,快去。”
知客僧匆匆离去,独孤宇、晓明、柳玉虚各自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原来三人不约而同的感觉到情况有异。
少时,八百身穿青、白、红三色服饰的天极教教众步履有致、整整齐齐的走进会场,当先三人正是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
别看他们在武林中声望不高,其实个个武功了得,更是朝廷举足轻的人物。
二十年前,龙吟啸率天极教十万教众随太宗皇帝讨伐北汉,完成一统中原的千秋伟业,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麒麟五堂堂主俱各立下汗马功劳,柳凝涛受封威国公,领洞庭湖水师指挥使;朱顺武受封武宁候,领兖州泰宁军节度使;刘清平受封武定候,领齐州兴德军节度使,若非三人因教务繁忙,只能遥领职司,早已成为雄踞一方的封僵大吏。
简单寒暄过几句后,柳凝涛走到晓明跟前,拱手道:“教主收到贵寺召开武林大会的请帖,立刻亲自赶赴少林,怎奈行至中途皇上忽然降昭,急宣教主及秦、张两位副教主进京面圣,因此无法成行,还望方丈大师见谅。”
晓尘心下恍然,独孤宇、柳玉虚也松了口气。
谁都没有料到,一场足以摇撼江湖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第十五卷 武林盟主定归属 第十一章 异变陡生
天极教众人入座后,大会改由柳玉虚主持,群雄各抒己见,商议对抗修罗教、绝杀的具体措施。
独孤宇、柳玉虚、晓尘等前辈耆宿立主稳扎稳打,尽量不要与对方发生大规模火拼,以免重蹈五云山大战两败俱伤的覆辙,熊啸天、叶知秋、任逍遥等后起之秀则建议主动出击,抢在对方行动前来个先下手为强。
丐帮、十三省绿林盟、蜀中唐门自然支持激进做法。
少林、五大剑派及其余各方实力却赞同较为保守的建议。
唯有四大世家及天极教仍未表态。
南宫不败目视诸葛文杰让他拿个主意,后者缓缓摇头,朝天极教座席瞥了眼,意思是听完他们的说辞再做决定。
柳凝涛长身站起,肃容道:“五十余年前,太祖皇帝开创本教基业,意在替天行道,泽及万民,维系江湖安定,‘武林盛衰关乎家国兴亡’的遗训迄今仍印刻在大庆殿外的匾额上,我辈后人实不敢忘。教主临往汴梁前托在下传话,但凡中原武林盟有何决议,天极教上下无所不从。”
群雄听他并未明确表态,倒也不大在意,毕竟天极教乃大宋国教,时刻需奉朝廷调遣,很多时候连身为教主的龙吟啸也未必做得了主。
场外倏地响起一把低沉悦耳的声音:“柳堂主此言差矣!”
柳凝涛愕然回头,动容道:“邢副堂主,你不是也去汴梁了么。”此人名叫邢国栋,现任麒麟堂副堂主,乃龙吟啸身边亲信之一。
邢国栋大步走上前来,肃容道:“教主他已改变主意,特命我来告谕中原群豪。”说着将封信笺递给柳凝涛。
柳凝涛略加浏览,立刻神色大变,颤声道:“邢副堂主,这……这当真是教主让你交给我的?”
邢国栋面无表情,冷然道:“教主的笔迹你该比我熟悉吧。”
柳凝涛沉默不语,直愣愣的站在原地,朱顺武、刘清平凑前一看,亦各骇然。
邢国栋纵身掠上高台,一字一顿朗声道:“奉龙教主圣谕,天极教即日退出中原武林盟!”
此言一出,群雄登时哗然。
天极教麾下十万教众,个个久经沙场,训练有素,足以凭一己之力抗击修罗教的入侵,倘若邢国栋所说是实,不但中原武林盟实力大损,对士气人心造成的影响更无可估量。
邢国栋走到高台旁一根旗杆下,提气跃至半空,顺手将退盟书置于旗杆顶端,落地后朝柳玉虚一拱手,淡淡道:“柳掌门,请自便。”他不称柳玉虚为盟主,显然是为表明自己的立场。
旗杆高逾六丈,以柳玉虚的修为本不难登顶,怎奈他与晓尘剧战方歇,内力几乎耗尽,眼下半点真气也提将不起,如何运使轻功去拿退盟书。
邢国栋早已算准此节,哈哈笑道:“堂堂中原武林……”话尤未落,人群中倏地冲出个凤姿绰约的美貌少女,娇躯宛如二月间轻柔的春风,幽幽荡荡的“飘”上杆顶,轻而易举的将退盟书拿在手中,身法之妙相较于邢国栋有过之而无不及。
“师……师姐!”任逍遥大惊道。这少女并未别人,正是孟飞之女孟如烟。
原来任逍遥离开椰岛时曾答应孟飞半年内必然归返,却因种种缘由始终未能成行,起初孟飞只当他有事耽搁并未在意,岂知又过数月仍不见爱徒归返,只好让女儿前来中原打探消息。
孟如烟姿容俏丽,美艳绝伦,性子却颇为高傲,且我行我素,刁蛮任性,哪里寻得着任逍遥的踪影。适逢少林寺召开武林大会,她便毫不犹豫的连夜赶来,希望能在少林寺撞见师弟,但因为路途遥远,今日清晨方才抵达,错过了昨天任逍遥与熊啸天的精彩比斗。
“哼,这等轻功也敢在本姑娘面前卖弄。”孟如烟不屑一顾的瞥了眼邢国栋,双手捧着退盟书走到独孤宇、柳玉虚前,盈盈下拜道,“末学后进孟如烟拜见独孤前辈、柳盟主。”
“好!好!”柳玉虚含笑接过退盟书,欣然道,“孟姑娘,快快请起。”
孟如烟退到一旁,目光瞧向台下,极力想从群豪中找到任逍遥的踪影。
“柳掌门,告辞。”邢国栋自讨没趣,讪讪离开。
柳凝涛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几番思量后终究没说出口,猛一顿足,转身远去,朱顺武、刘清平同时摇头,无可奈何的尾随其后,八百天极教教众转瞬走得干干净净。
群雄面面相觑,整个会场刹那间沉寂下来,人人心头都笼罩着一层阴云。
独孤宇从柳玉虚手中拿过退盟书,稍一打开立刻合上,欣然笑道:“原来皇上正策划兴兵北伐,欲命龙教主统率三军,天极教为先头部队,看来在攻下燕云十六州前,必须依靠在场诸位抵御修罗教和绝杀了。”退盟书的内容他根本没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为安抚群雄,避免造成混乱。
诸葛文杰心念电转,笑着对南宫不败道:“宗主,怪不得朝廷忽然从我们手中大批购进粮食,原来是为出兵攻辽做准备。”
南宫不败何等精明,朗声道:“嗯,无论如何必须维持粮价稳定,听雨轩可不能多赚国家的钱。”他二人看似商讨,声音却拉得老长,群雄无不听得一清二楚,悬着的心登时放下。
晓明暗呼侥幸,若非独孤宇急中生智,诸葛文杰、南宫不败配合得宜,情况当真一发不可收拾。
第十五卷 武林盟主定归属 第十二章 搞怪念头
柳玉虚与独孤宇、晓明商议片刻,朗声道:“诸位英雄,武林大会到此结束,稍后还请丐帮、四大世家、五大剑派、蜀中唐门、十三省绿林盟的首脑人物来达摩堂一叙。”天极教退盟事关重大,自然得召集各方势力共商对策。
群雄纷纷离场,独孤宇走到孟如烟身边,欣然道:“孟姑娘,令尊近来可好?”
孟如烟柔声答道:“爹爹他好得很哩……咦,独孤前辈怎知……”
独孤宇微笑道:“椰岛上的情况任少侠早便和我说过,孟姑娘不必惊奇。”
孟如烟秀眸明亮起来,问道:“独孤前辈见过逍遥?他……他在会场么?”
独孤宇缓缓点头,伸手指向十丈外衡山派的座席。
孟如烟顺着他手指望去,却哪有任逍遥的影子。
独孤宇纳闷道:“奇怪,方才他明明在的。”
孟如烟冰雪聪明,自然知道任逍遥在躲她,先是花技乱颤的娇笑起来,接着戟指斥道:“任逍遥,我数三下,三下内你若不出现,被我逮着有你好果子吃。”
本已逐渐散去的群雄问得此语,纷纷停下脚步,驻足观望,其中大半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只听说姑娘家争相讨好任逍遥,倒还真没见敢过对他呼来喝去,颐指气使的。
“一——”群雄心道:这姑娘不是疯了吧,说说也就说说,她还真敢数啊。
“二——”群雄心道:哼,等你数完任逍遥却不出来,看你到时如何收场。
“三——”群雄心道:哈哈,又一个被……
念头刚在脑海里打个转,任逍遥倏地出现在孟如烟身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般,陪笑道:“嘿,师姐,我的好师姐,你怎么来啦。”那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模样惹得群雄相顾莞尔。
孟如烟俏脸生寒,不由分说的揪住任逍遥耳朵,嗔怒道:“哼,你行啊,你一走就是大半年,爹爹和我可都担心的要命。”
任逍遥生平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就怕师姐,只因孟如烟从小好动,又生性贪玩,练武稍一枯燥,就扯着师弟满山遍野的瞎晃,时不时总闹出些乱子。孟飞极其疼爱任逍遥,自然不会责罚于他,但教训女儿就在所难免了,孟如烟的脾气倒也苦怪,挨父亲一回骂就把任逍遥拖出去揍一回,还威胁说要敢告发就打断他的腿,任逍遥那会才五岁,被大自己两年的孟如烟一胁迫,吓的是战战兢兢、唯唯诺诺,从此就在师姐的“拳脚伺候”下长大,对她说过的话半点不敢违扭。
纵横情场的风流盗侠几时在女子面前这般狼狈,群雄个个瞪大眼睛,瞧得目瞪口呆,旋即爆发出阵阵哄笑,不少好事者甚至开始起哄。
“哇呀呀,老相好找上门啦。”
“什么老相好,我看是原配夫人吧。”
“五美环抱,艳福不浅哦。”
“五美?”孟如烟问言,皱眉道,“你在外面认识了多少姑娘?”
“不……不多,才……”任逍遥话没说完,脸上已“啪”的挨了个耳光。
“浑小子,你行啊。”孟如烟叉起小蛮腰,戳着任逍遥鼻子,喋喋不休的指责道,“有功夫偷香窃玉,寻花问柳,就不知道回来看看我和爹爹。”
“师姐,咱们下去慢慢说,这里人太多……”任逍遥拉耸着脸,哀求道。
“哼,我偏不,我偏要在台上揭你老底。”孟如烟秀眉上扬,现出个没好气,充满少女气息的娇悄表情,高嚷道:“是谁说‘师姐,我此去中原游历,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一定回来看你’,结果隔了大半年影子都没见着;是谁说‘师父,徒儿定谨记您老教诲,不敢有违’最后到处惹祸生事;是谁说……”
声音戛然而止,南宫凤姿当先冲上高台,杏眼圆睁道:“不许你造谣生事,诋毁逍遥哥哥。”
水芙蓉、林毓秀岂肯示弱,同时抢上高台,齐声道:“对,你再胡说我们可就不客气啦。”
三女听得群雄议论,还真当孟如烟是任逍遥的妻子,登时放下先前隔阂,同仇敌忾的指责起她来。
孟如烟愕然望向三女,见她们各有各的妩媚,各有各的悄丽,哪还不心知肚明,“噗哧”娇笑道:“好啊,原来你和她们纠缠上了,怪不得一直不肯回来。”
任逍遥老脸通红,尴尬道:“师姐,你误会啦,我……我实在有事脱不开身,所以……”
孟如烟美目一瞬不瞬的凝视他,没有任何表示,似在观察他说话的诚意。
倒是林毓秀急得有些不耐烦,倚着任逍遥右肩,嗲声道:“大哥哥,秀秀有话和你说哩,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谈好么。”
水芙蓉急忙挽住任逍遥左臂,柔声道:“呆子,你可答应过要陪我的哟。”
南宫凤姿挨近少许,在任逍遥耳旁呵气如兰的道:“逍遥哥哥,昨晚你和姐姐在一起的事我可都知道了,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任逍遥答应谁也不好,拒绝谁都不是,满脸踌躇与无奈。
香风袭至,南宫凤仪甜美熟悉的声音同时响起:“逍遥,有什么话下台再说,大伙可都看着你们呢。”
任逍遥乘机说道:“是啊,这里人太多,好些话都不便出口。”说罢连哄带骗的将三女拉走,逐一抚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孟如烟身上,有些好事者还嘀咕起“喜新厌旧”“没人要咯”之类明摆着是调唆生事的言语。
孟如烟气得秀眉紧颦,忽然一个搞怪的念头在她脑中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