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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卷 武林神话震江湖 第九章 新的对手!
太极殿外八十丈,树影婆娑的种着两排香樟。
树姿雄伟,冠大荫浓,宜人的香气既清沁肺腑更具驱蚊防虫之功效。
诺大的太极殿环境雅致、风景清幽,夏日里全无虫蚊叮咬,正是得益于此。
香樟树十分珍贵,在西北不宜养活,内卫们巡查时多远远避开,生恐不甚触碰,毁了这难得的宝贝。
现今就在这香樟林中,一双精芒电射、闪耀着凛冽的杀意眼睛正冷幽幽地盯着大殿一角——任逍遥的卧室。
八十丈远的遥距,两队内卫来回游走,两队内卫原地站班,看似并不紧密,却是处处皆防、处处皆守。
没有一等一的绝顶轻功和随机应变的超卓本领休想能闯得过去!
黑影静静等待着,过了许久都未妄动,直到丑时内卫换班。
任你再严、再密的守备,换班时总是破绽最多,最容易闯过的当儿,前一班的内卫以为同袍过来接替,精神上难免放松,后一班觉得尚未正式接替守备还有前一班内卫顶着,自然也不会凝定心神。
初出茅庐的任逍遥最喜欢抓这个破绽,三大轻功融括一身辅以忍影分身术创出“逍遥游”后则是穿墙入户、来去自如,只要是人间的地方没有他到不了的。
古往今来,只有一个任逍遥,所以想轻而易举的闯过这里是不可能的。
除此之外,孟飞、晓尘还有死去的龙吟啸和智障或有可能闯入,邪派那边屈指数来也就鬼冥神君、恨天两人。鬼冥神君践诺归返,恨天和任逍遥一样为三股内劲联力所伤,这时痊愈是痴人说梦,换言之……
黑衣人想入太极殿,通常情况下绝无可能。
通常情况!?
对,内卫忠心耿耿,绝无枉私,太极殿外就是一道铜墙铁壁。
偏偏新调来的两位伯长里通绝杀,恰恰好又被安排在今晚、在太极殿外负责戍卫,恰恰好在上、下两班,于是乎一个脚滑摔倒、一个突然肚痛,不大不小的弄出来点混乱,时间虽然短促,却已足够轻功甚佳、虽不及三大轻功却也相去不愿的黑衣人疾冲过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太极殿内。
太极殿装饰华丽,规制宏大,面阔二十四间,三十九架,三阶轩,柱大三十六围,画栋雕槛,雪楣秀柱,绮井垂莲,飞虹流彩,各处过道德大门皆为朱红色,缀以金钉,屋顶为铜瓦,镌镂龙凤天马图案,即使是在夜里,即使只有淡淡的月光,依旧望之眩目,足见修筑时的富丽和奢华。
殿内倒是无人驻防,须知任逍遥风流成性,往日夜御三女、四女都非奇事,半夜里时常披着睡袍就这房、那房的窜,或是和娇妻们四处乱跑,嬉戏打闹,全无往日的仪态威严,一则考虑面子,二则不能让众娇妻春光走泄,所以自任逍遥继任后内卫们便改成了只守殿外,殿内仅留婢女伺候,不过这会她们也都睡去了。
殿内无人,黑衣人的行动一无阻碍,轻易来到了任逍遥的卧房外。
房内亮着微微的***,倒非任逍遥仍未入睡,而是天极教一切成例皆为赵匡胤所定,他是皇帝,皇帝入睡殿内要燃两盏长明灯,传到龙吟啸时后者乃一字并肩王,按制可以享受皇帝仪仗,久而久之成了习惯,到任逍遥继位依旧如此。
黑衣人武功不弱,伏在窗台听了一会,确定任逍遥里面没有异响,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扉悄悄走了进去。
卧室很宽很大,中央隔了扇屏风,分成里外两间。
任逍遥就睡在里间的卧榻上,呼吸平稳安详,显然已经谁输。
黑衣人缓步以前,一步一挪走的很慢很轻。
即使睡熟,即使重伤,任逍遥还是任逍遥,修为精深、武功绝顶、天下奸邪谈之色变,闻风丧胆的任逍遥。
虽然他打定注意,今晚必取任逍遥性命,但面对这连鬼冥神君都能败,恨天偷袭都杀不死的煞神,仍不敢稍有造次。
总算越过了屏风,黑衣人已然汗湿重襟,连握剑的手都在颤抖着。
眼瞧不远处的任逍遥依旧合被而躺,睡态十分安详,黑衣人这才松了口气,探手入怀,旋又猛然扬起,几点寒星激射而出。
黑暗中,这几缕尖风闪着乌光,风声凌厉,去势极速,攻击的部位极是刁钻霸道,两袭前胸,一击面门,更有两点锋芒耀闪寒光,旋转打向卧榻两边的空处。如此一来即使任逍遥没有睡着,瞬间也避不开去。
发射暗器的手法极为高明,比起唐云鹤、孟雷恐也不遑躲让,而且暗器发着乌光,无疑淬了极其厉害的毒药,足见其手段之阴狠。
忽然,床上的任逍遥睁开了眼睛,他没有躲、没有闪,就那么坐将起来,五点乌光在触及他身体的刹那居然全部弹了开去。
九转归原劲!
完全没有受伤,完全没有迟滞,十足十的九转归原劲。
糟糕,中计了!
黑衣人面色骤变,转身便走,身后倏地响起任逍遥冷冰冰的声音。
“暴雨梨花钉!”
黑衣人脚步一滞,僵在原地。
出必见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
——他不是任逍遥,绝躲不开这制作之精巧,势道之强猛,速度之迅快天下无双的暗器!
“花萼谷外,我饶你一次,怎么,又想死了。”
黑衣人猛然一震,难以置信的转过身来。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和鬼冥神君大战一场,他教的身法会认不出来——陈亦希啊陈亦希,凭你也想杀我,简直自不量力。”
“你故意设计,诱我……”
“我想引的是恨天,却不料你自投罗网。”任逍遥冷哼一声。
“自投罗网又如何,大不了一死!”身份既已揭破,陈亦希反大胆起来。
“死?哈哈哈。”任逍遥仰天大笑,接着笑声攸止,冷然道,“你舍得死么,舍得鬼冥神君注定要创给你的修罗教教主之位,舍得你那如花似玉的漂亮师妹。”
陈亦希哑口无言,拔出一半的剑“啪”的掉落在地。
“我……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半晌半晌他才回过神来。
“笑话,你已是砧上鱼肉,居然还敢和我谈条件。”
“你……”听着他充满鄙夷、全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淡漠语调,陈亦希怒火顿起,双目凶光大盛,似若要择人而噬的恶狼模样,好半晌后,忽然像变成斗败的公鸡似的,颓然道:“师父答应退走,从此……不再与中原武林盟为敌,你们的对手只剩下绝杀,如果……如果我能提供情报助贵教将其消灭,甚至活捉恨天,你……你是不是可以……”
“放了你?”任逍遥顺着他话茬道。
“对。”
“哼,绝杀行事机密,凭你能起多大作用。”任逍遥不紧不慢的笑道。
陈亦希唇角抽动了两下,强忍着对任逍遥的仇恨和厌恶,低声道:“这几年师父一门心思的修炼无妄血咒,和绝杀联络的事情一直是我在做……对于他们的情况了解甚多……我这有份名单,其中标明了关中、河北、河南三地十六处分舵的地点及成员,相信以贵教的实力只要名单到手一夕之内就能将其全部扫平。”
“哦,拿来看看。”任逍遥淡淡一笑,似乎来了兴趣。
陈亦希在怀中摸索了一会,取出一张短笺样的物事递了过来。
任逍遥伸手待接,冷不丁陈亦希袖袍一展,“砰”的爆起漫天红雾。
毒粉!
任逍遥反应快绝,口中劲气疾吐,霎时将面前毒雾吹散,定睛看时,陈亦希竟然不见,只有不远处的窗棱微微抖动。
“好家伙,连我也骗了,不愧是鬼冥神君的弟子。”任逍遥摇头苦笑,但并没有起身追击的意思。
“这样就放他走!?”房门开启,两抹骊影翩然而入。
龙菲芸、苏涵碧。
“以他的能力担当不了联络绝杀的重任,至于名单什么的……哼哼,绝杀组织极密,除了恨天恐怕连五大杀手都不清楚各地究竟有多少人,何况……哇!”任逍遥话未说完,张口突出一大摊鲜血,直直栽向床头。
“逍遥——”龙菲芸冲前搀住。
“没……没事,方才……妄动真气,内伤加重……加重了些。”任逍遥面色惨白,气喘如牛,眸中却隐者一丝无人察觉的精芒。
“我看看。”苏涵碧急忙为他把脉,隔了一会颦眉道,“逍遥,你怎么……”
任逍遥手一翻转,反过来扣住了她,动作之快哪像是有伤在身。
“我受伤的事千万保密,除了各位分盟盟主,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任逍遥神色凝重,一瞬不瞬的盯着两女。
“嗯。”龙菲芸、苏涵碧一齐点头。
任逍遥倚着枕垫,闭目养神,两女心有疑窦,静悄悄的在一旁侯着。
过了足足一刻钟,他才睁开眼,长长吁出口气。
“逍遥,你干嘛自断经脉,生生逼出口血来。”苏涵碧急急问道。
“还有,放走陈亦希不是让他明明白白地告诉恨天‘任逍遥完全没受伤么’,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
“陈亦希?哼!”任逍遥冷笑一声,压低声音道,“他不过是查探我伤势的诱饵罢了,殿外另有高手暗中盯着,我要是不吐血,不说那番话,不阻住涵碧的发问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功亏一篑,让恨天知道我是在诱他动手攻打六大分盟呢。”
“殿外?另有高手?怎么会!”龙菲芸面露讶色,惊道,“我和美奈仔细检查过,附近并无可疑人等啊。”
“此人轻绝顶,隐匿身形的功夫更是一等一,别说你俩就是我没有第六感也决难发现。”任逍遥说着,脸色忽然暗沉下来。
“陈亦希是靠内应帮忙这才混进来的,你说的那人……”
“轻功、纯轻功。”任逍遥直接了当的答道。
“不可能,除去鬼冥神君、恨天修罗教和绝杀里没有这样的高手。”龙菲芸胸有成竹的说道,“何况要想瞒过美奈的洞察之眼,除非你亲自出马,别的……”
“如果……”任逍遥虎目神光一闪,忽然截断道,“如果我不是在扶桑做了武林太阁,博览各派忍术密法,融汇贯通,单以轻功论……尤其是在夜里施展,未必及得上方才在门外窥伺室中情形的那人。”
“什么!?”两女面面相觑,俱各一惊。
“我敢断定,此人既非修罗教教众,亦非恨天属下,而是……”任逍遥一瞬不瞬的望着漆黑的窗外,呼吸不受控制的微微急促起来,双目精芒大盛,闪烁不停,喃喃道,“来自高丽鬼愁府,继恨天、鬼冥神君之后,又一邪道宗师级高手!”
第四十二卷 武林神话震江湖 第十章 鬼愁府主
“鬼愁府!?”真宫寺美奈掩着樱唇,俏脸写满讶异。
“你瞧都没正眼瞧过,怎么知道那人来自鬼愁府。”龙菲芸追问道。
“轻功啊!”任逍遥剑眉紧颦,一副隐忧在怀的样子,沉声道,“虽然我重伤未愈,每回都是强忍着和靠药物撑才能出席一次次的‘活动’,但那是因为我五脏六腑被恨天震伤,身体的各项机能处于极度衰弱的状态,而就内力而论,因为先天无上罡气能在断折的经脉中畅通无阻的特殊性质,我的武功并没有减弱,只是动作一大就会损及血脉脏腑……”
“那么也就是说你的听力和眼力一如往常了。”
“嗯,看和听靠的是长年累月积累的经验,真力嘛只是其次。”
任逍遥顿了顿,深吸口气沉声道:“我早便料定恨天不敢派杀手行刺与我,殿外增设的守备纯属作戏,自己也没有刻意提防。美奈有些不放心,特意在殿中各处设下了四紫炎阵的结界。陈亦希那厮对忍术一无所知,才入大殿便直接撞了进去,没过第二道门结界的反馈就把我惊醒了。”
“当时我颇为讶异,心忖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只身一人就敢来捋我的虎须,开启第六感一辨立即发觉是鬼冥神君的亲传弟子陈亦希。”任逍遥的脸色直沉下去,双目射出斩之不断的抑郁神色,摇头苦笑道,“说出来你们或许不信,自始至终,我一直维持着第六感的运转,然而直到我为了挡开陈亦希发射的暗器使出九转归原劲,内功骤然提升数倍的当儿这才隐隐约约感觉到窗外有人窥伺。”
“隐隐约约!?”
“对,隐隐约约,即拿不住对方的位置,也判断不出对方的轻功来路。”
“难以置信,简直难以置信!”龙菲芸眸子微微睁大了些,喃喃道,“当日你和秀秀、美奈在天守阁顶层商量取消七大派联盟、将忍术界分为十一系的大事,冬狮郎躲在四楼玄关偷听,轻易就被你察觉了。他的轻功身法和隐匿身形的本领在十三番队队长中可是仅次于四枫院姐姐的呀。”
“所以我才断定……此人的轻功修为决不在我之下,而且若我未曾修习过忍影分身术,夜里比试输给他的可能至少有七成,现在也就是个五五之数。”任逍遥长叹一声,现出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接受事实的苦恼神情,“我自断经脉一则是作戏给他看,二则是一瞬间把功力提至颠峰,希望能把他‘查’个究竟……”
“那结果呢,看穿他虚实没有?”龙菲芸急问道。
任逍遥缓缓摇头:“我的心、肝、肾、肺、脾全受重伤,内息提聚的时间稍稍一长就要支撑不住,所以……唉,要是伤好或许能办到的。”
“既如此……”龙菲芸秀眉紧颦的轻叹一声,试探着问道,“你如何知晓他来自高丽,而且鬼愁府的人。”
“我吐血之后,你和涵碧扑过来搀扶,关切之情溢于言表,那人见状晓得我重伤未愈并非假装,悄悄的离开了。或许是因为打探到真实情况心中甚喜,他的脚步稍稍重了些,被我抓住了身形闪移的几个瞬间。”
“我比不得菲芸,博闻强制、过目不忘,对江湖轶事、武林奇闻了如指掌,任何武功只要看过一眼就能说出来历和路数,仅凭把握到的那几个瞬间想把此人
知悉个通透实在是……力有未殆,但至少辨别的出他的步法身形绝非来自中原或是类似于之前和我交过手、甚或见过其施展武功的高手。”
“唔,言之有理。”龙菲芸朝他瞧来,美目深注的道,“修罗教和绝杀的高手你一一会尽,弥勒教几大法师的斤两前几日也瞧得清清楚楚,你师父和大理国交情颇深,自然知道天龙门和点苍派分别以指上功夫及判官笔法著称,轻功并非所长,至于西夏武学……多是自马上功夫脱胎而来的搏击之术,虽有称道之处然多以勇力蛮劲著称,花巧变化甚少,更别提什么轻功身法了。”
“此人既非契丹人、党项人、吐蕃人,也不是来自大理,那么……”
“此人必系高丽国人无疑。”龙菲芸含颦嫣然,顺着任逍遥的话头说,言语中忧虑尽去,反透着几分戏谑狡黠。
“怎么,姐姐猜到他是谁了。”苏涵碧看她展露笑容,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乌亮得像两颗宝石的眸珠在眼眶内滴溜溜飞快左右转动,眯着眸子盯着她道。
“逍遥应该也猜到了吧。”
任逍遥的心情亦开朗许多,哑然失笑道:“他的身份我略约得知,其余情况却不甚详,还请菲芸为我解惑。”
龙菲芸容色平静,美眸散发着神圣的光芒,横任逍遥一眼,轻吁一口气,甜甜浅笑,语带相关的道:“没去扶桑前你说这话,自然是有些道理,但这两年多武林太阁当下来再说不知,那就是欲盖弥彰了——高丽国主王诵野心勃勃,时刻欲举兵外侵,扩张版图,大宋国土千里、拥兵百万,没有辽国、西夏、吐蕃举兵响应他不敢动,主意自然打到了一水之隔的扶桑。”
“别说你曾担任关白,主理扶桑全国的军政要务,就是作为武林太阁也不可能对虎视眈眈,意图自北海道入侵扶桑,席卷本州,四国,九州的高丽全无了解。”龙菲芸清丽脱俗的绝世玉容泛起幽怨神色,秀眉轻蹙、微带嗔怨的再叹一声,“你啊,是怕涵碧听不懂这才要我详详细细的解释吧。”
任逍遥微微一笑,倚着枕垫却不说话,倒是一旁的苏涵碧低垂螓首,秀颊飞起两朵令她更显娇艳欲滴的红云。
龙菲芸微耸香肩,姿态神情有那么动人就那么动人,抬眸白他醋意十足的一眼,像会说话的眼睛清楚传出“怎么样,被我说中了罢”的心意,声音微微的有点吃味儿,却非呷苏涵碧的醋,而是夫妻间打情骂俏的调调。
——她知任逍遥强作欢颜,嘴上笑着心中却仍有忧愁,希望以罕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吃醋”情态,化解情郎的抑郁和苦闷,尽到一个好妻子该尽的责任。
“我没事的,快说罢。”任逍遥知娇妻所思,心中不自觉泛起一股暖意。
“嗯。”龙菲芸点点头,一对秀眸明亮起来,缓缓道,“高丽国小地寡,充其量不过杨、广、黄、海、尚、晋、忠、淸、公、全、罗、升等十二州,名义上坐拥四京、八牧、十五府、二十九镇,其实也就三百来县,不及我大宋一路(北宋分十五个行政区域,是为:京东、京西、河北、河东、陕西、淮南、江南、荆湖南、荆湖北、两浙、福建、西川、峡西、广南东、广南西等十五路)之地,江湖组织嘛更是匮乏,横竖也就几十来个,而且一多半是镖局以及混混流氓们组成的黑恶帮会,全然不值一提,休说中原武林盟,就是北辰一刀流……不,飞天御剑流甚至是青木俊志宗主坐镇的枥木松本流宗也能将其铲平。“
龙菲芸说着说着脸色忽然凝重起来,黛眉轻蹙道:“然而……就在二十年前,中原武林遭逢浩劫、扶桑忍术界因真宫寺宗主的统领愈趋繁盛时,高丽国中忽然兴起了一个名叫鬼愁府的神秘组织,短短五日功夫就把当时高丽武林毫无争议的霸主王者、坐拥数千之众遍及五道两界,揽扩几乎整个高丽的‘南傍国会’(不是残剑想不到好听的名字,是看不起高丽南傍国才恶搞一把)灭得一干二净。南傍国会首领崔忠献诨号‘南傍国王’,用高丽人的话说哪是勇力盖世、神猛无伦……”
“噗哧——”苏涵碧忍俊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高丽南傍国素号自夸,‘勇力盖世、神猛无伦’不过是面上贴金,涵碧毋需在意,当成笑话听听便而。”龙菲芸长长弯弯的睫毛眨都不眨,莞尔笑道,“崔忠献虽非绝顶高手,一流还够得上的,身边更有无数近卫扈从,便是恨天亲往又或长于行刺暗杀的一流忍者想要取其性命也非轻易之事。”
龙菲芸玉容一整,与弯弯秀眉相得益彰的修长凤目,射出智慧锐利的采芒,沉声道:“当时鬼愁府突然崛起,‘南傍国会’分布各地的会众被屠戮殆尽,崔忠献龟缩在皇都府邸,四周遍至守卫,希冀能保住性命,岂料翌日便被刺死在房中,府邸内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不乏骁勇善战者的近卫扈从也无一人生还。”
“杀光一府上下并非难事,这有什么奇怪的。”
“当然奇怪!”龙菲芸瞳仁收缩,精光迸射,寒声道,“动手之时是在白天,崔忠献的府邸又处闹市,但里面百多人一炷香功夫内死得干干净净,府外人来人往的商户、百姓还有衙门的官差、捕役竟全无查知。”
“你是说里面的‘南傍国会’众直到死光,连……连逃出来的都没有,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异样声响!?”
“对,没有喊杀、没有呼救,百多号人就这样死的一个不剩。”龙菲芸深吸口气,石破天惊的说道,“而且……他们事先没有中毒,没有内奸混在其中,全部是被一个人、用一种武功,一瞬间取走性命,即使在远处看见照样见之立死,连转身逃跑……甚至连喊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好厉害、好狠毒!”苏涵碧娇躯剧颤一下,俏脸现出没法掩饰的惊骇,“莫非……莫非那人就是……”
“就是刚才在门外窥探,连逍遥开启第六感也全然琢磨不透的宗师级高手——鬼愁府府主鬼见愁!”
第四十二卷 武林神话震江湖 第十一章 妙计退敌
“鬼见愁,好嚣张的名字。”苏涵碧掩唇讶道。
“非也,此人的武学修为确是鬼见亦愁。”
“非也,此人的轻功业艺确是鬼见亦愁。”
任逍遥、龙菲芸异口同声,差别只在“武学修为”和“武学业艺”四字。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形势虽然严峻,龙菲芸却满心欢喜,男女之间两情相悦图的为得是什么,不就正是这句话么。
莫名的满足感充溢着心灵,好舒坦好踏实,心口噗通噗通直跳,忍不住拿手按着,酥腴的胸脯居然有些烫人。
“鬼见愁的事情你还知道多少?”顿了一会,任逍遥沉声问道。
“他……他……”龙菲芸涩然抬起螓首,激荡的心情好半天才恢复平静,“他所习武功名唤‘鬼府神功’,走的是阴柔路子,恰好和先天无上罡气相反。此功分上下两部,上部为内功心法,下部则是在内功心法上衍生而出的多种武技炼法,目前知道的有鬼狱阴风抓、幽冥血手、暗影玄幽斩、魑魅步三种,但决不仅限于此,传言一旦施展犹若鬼魅附体,人神难御。尤其是在夜晚,任你武功再高,修为再精,面对鬼斧神功的惊世之威也只有坐以待毙的份,别说寻隙施以反击了,就连他……连他的影子都瞧不见。”
言及此处,龙菲芸黛眉弯皱,发出一声荡气回肠、令人心颤的幽叹:“之前
我还以为鬼见愁所以纵横一国,所向无敌,搏得如此声明乃是高丽国小民寡,高手匮乏,没有遇见真正厉害的对手,现在看来……唉,是我错了,武功高绝如逍遥尚且看不透他,何况是别人呢。”
“那么鬼愁府呢,除了他这府主,还有多少高手。”苏涵碧追问道。
“主子号鬼见愁,手下自然是一群‘幽冥中人’,五方鬼帝、十殿阎罗在高丽都是黑白两道谈之色变的人物,但据我猜测实力当不如修罗四使、五大杀手。”龙菲芸秀眸射出锐利无比的神色,尽显她的英姿飒爽,“倒是在鬼愁府里冲任军师角色的崔府君,还有负责传令的黑白无常深藏不露,万万小觑不得。”
“如此说来,鬼愁府不失为中原武林盟一大强敌,即使单独对抗无须过于顾忌,但若和绝杀联起手来……不,鬼见愁亲临此处说明已和修罗教、绝杀有过接洽,情况不容乐观呐。”任逍遥现出凝神沉思之色,似乎在考虑应对之法,想了老半天眉头只有越皱越紧,连带呼吸也不受控制的急促起来。
苏涵碧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生恐任逍遥思虑过甚加重伤势,轻轻拽了拽龙菲芸衣袖,低声道,“龙姐姐,鬼愁府的事你还知道多少,全都讲出来或许……”
龙菲芸玉容静如止水,唇角逸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摇头道:“没有了,鬼愁府行事之隐秘不在绝杀之下,我能知道这么多全仰朝廷安插在高丽王宫的密探,真正依靠江湖路径打探到的少之又少。”
“王宫!?”苏涵碧掩嘴娇呼,一双美丽的眸子睁得大大的,诧异地道,“怎么会,江湖组织的消息居然从王宫……”
龙菲芸垂首轻叹,以带点无奈的语调道:“这……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答案很简单!”窗外忽然一把冷冽娇脆的女子声音,“鬼见愁是高丽前国主成宗王治之子,现国主王诵的亲哥哥!”
房门开启,一身忍者装束、手提流刃若火的真宫寺美奈飘身掠闪进来。
“什么,高丽国主的亲哥哥。”龙菲芸愕然瞧她,眸子里写满骇异。
国主的哥哥,那不就是王爷,王爷有福不享反去建立鬼愁府,吃饱了撑得?
党项会首领李道林虽然也是西夏国主李德明的亲弟弟,但党项会本身就是西夏立国之初国主一手所创,目的在于招揽约束江湖高手,维护巩固国家的统治,而鬼愁府却是不折不扣的黑道组织,和绝杀一样干得是行刺、谋杀、掳掠的勾当,多有袭杀朝廷命官、抢掠朝廷粮饷之举,府主怎么能是国主的亲哥哥,这不成了自家拆自家台面,没事找事么。
“鬼见愁乃成宗长子,自幼醉心武学,淡薄权位,二十余年前王治病重,内奉使、大将军郑仲夫联合南傍国会首领崔忠献密谋造反,鬼见愁不擅政务,索性以江湖手段领着一帮忠心与他的禁中内卫将南傍国会及参与谋反一概重臣屠戮殆尽。”真宫寺美奈移步进前,樱唇轻吐的道,“事后,鬼见愁该是尝到了纵横江湖的‘甜头’,索性把太子之位让给其弟王诵,一心一意的打理他的鬼愁府。崔府君、黑白无常、五方鬼帝、十殿阎罗等本都为禁中高手护卫,这时也抛弃旧日身份改头换面呆在鬼愁府,一心一意的效忠前太子、现在的鬼愁府主鬼见愁。”
“至于鬼愁府行事乖张,多与高丽朝廷留难,那是王诵和鬼见愁一同定下的毒计,一则考虑朝廷颜面,郑仲夫、崔忠献谋反一事并未曝露,鬼愁府肆意屠戮朝中重臣搅得人心惶惶,突然归附朝廷必遭非议;二则便于暗中借助鬼愁府之力除去朝中拥兵自重、贪赃枉法的贼臣显贵;三则世人皆不知鬼愁府背后乃高丽王庭,或欲灭尽高丽国或欲除却鬼愁府,必联合一方以为策应,殊不知两者乃是一体,如此除了徒损人力财力,休想有任何作为。”
“此话当真!?”苏涵碧闻言,惊骇之色溢于言表。
“是啊,美奈,如此机密的事情,你从何得知。”
真宫寺美奈唇角飘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幽幽瞧他一眼,似在说早晓得你会有此一问的动人样儿,柔声道:“五年前,天皇陛下生过一场大病,是时戾太子桐瑚恶迹未显,倒是北海道传来高丽国秘密集结水师,欲举兵入侵的消息。爹爹闻言大惊,急命六番队前队长伊达拽船秘密前往查探,岂知……唉,拽船队长和他带去十几名精英忍者一去不返,仅随行料忍(负责照顾饮食,十人以上执行长期任务时多有配备)逃了回来,到虚夜宫时也只剩下最后口气。”
“死在鬼愁府手里!?”
“对,拽船队长一到高丽便与鬼愁府结纳,希望能够借助他们的力量把高丽出兵之事查个水落石出,结果……”
“全死在鬼见愁手里!?”
真宫寺美奈惨然点头,凄然道:“鬼见愁引拽船队长一行置于绝地,亲自出手与其相斗,言明若然败阵,便放众人归返扶桑。拽船队长拼尽全力、舍命相搏,岂料却……却只在他手底走过十招。”
“什么,十招!?”这下子连任逍遥也愣了,护宫十三番队队长的实力他是领教过的,更木剑八在黑曜林一战,差点把他砍倒;虚夜宫之役,若非自己悟出第六感几乎死在蓝染惣右介手里,其余山本元柳斎重国、四枫院夜一、朽木白哉、浮竹十四郎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其余日番谷冬狮郎、狛村左阵、浦原喜助虽然稍弱,倘和自己相斗也绝非十数招内所能取胜,伊达拽船身为六番队前队长,居然败得这么快、这么惨,看来鬼见愁不仅轻功绝顶,武学上的修为也足和自己比肩。
“爹爹闻讯也不敢信,遂将虚夜宫事务交予山本队长,自率更木队长、朽木队长、夜一队长往高丽查探。”真宫寺美奈美目深深地凝注窗外,秀眸彩芒闪闪,叹道,“这一去就是大半年,爹爹以无上忍术多次出入高丽王庭,总算把高丽出兵内幕和鬼愁府的来龙去脉查得一清二楚。”
“原来所谓‘集结水师,举兵入侵’全是虾夷奉行蛎崎季广编造出来的谎言,目的是骗取朝廷粮饷,然后伪造战功以谋北海探题之职。”
“爹爹始知拽船队长为国枉死,哀不自胜,但身为七大派总掌门决不能以一己之私而废公事,挑起忍术界和鬼愁府的争端,所以……”
“没找鬼愁府麻烦,直接回来了?”
“嗯,此事错在我们,没有真凭实据就去人家王宫探查,实在……实在有辱扶桑国风。”真宫寺美奈秀眉轻蹙的再叹一声,沉声道,“不过在一次往鬼愁府探查时,爹爹曾和鬼见愁有过交手,虽然只斗了十招便各自收手,但爹爹却说‘吾生平历大小战役不计其数,其酷烈无可相比者,但较之此番相斗实不值一提,直如儿童嬉戏打闹,仿佛赏花游山而得褒赏。”
任逍遥深吸口气,努力让激荡的心情恢复平静,虎目精芒闪闪,一瞬不瞬的窥定娇妻,沉声道:“这些事情我为何全不知晓?”
“蛎崎季广的姑母蛎崎景嘉就是……就是舒明皇后……”
“什么,惟光……不,天皇、天皇陛下的娘亲!?”龙菲芸大讶。
真宫寺美奈黯然点头:“蛎崎季广是舒明皇后唯一的侄儿,七年前舒明皇后病重辞世,死前托付一条天皇善加照料,一条天皇念旧,只把蛎崎季广罢官了事,并严令宫中内外不得提起,违者立毙。继位的三条天皇(惟光)质朴温良、性情仁厚,自然也不会追究表兄弟的旧日过失。至于本派……队长客死异乡乃奇耻大辱,偏偏理亏在我报不得仇,只好三缄其口,避免再提。”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我做了武林太阁、朝廷关白对这件事竟一无所知。”
任逍遥抑郁不已,仰天长叹,似欲平复时脑中忽然灵光闪现,失去常态的失声叫道:“有了,有了,对付鬼愁府的办法我想到了——恨天啊恨天,枉你机关算尽,联络鬼见愁与我为敌,本教主只需略施小计,不用多废一兵一卒包管去此强敌,叫鬼见愁灰溜溜的返回高丽去,哈哈哈!”
第四十二卷 武林神话震江湖 第十二章 天大之误
众女委身随他多时,从不曾见他如此激狂,不由得面面相觑。
任逍遥看在眼里,哈哈一笑,居然一把拦住龙菲芸纤腰,搂过来香了个嘴儿,弄得后者俏脸晕红、娇喘细细时,这才说道:“即刻飞鸽传书,命本教屯驻两湖的水师舰队扬帆出海,直往扶桑!”
“什么,水师!?”一旁的苏涵碧愕然。
“对,再命听雨轩器物工坊多造箭矢、弩机、投石机等物,随时听候调用!”
“逍遥,你要作甚么,又是水师又是弓弩箭矢,难不成……”真宫寺美奈俏脸倏地转白,娇躯剧颤道,“难不成要打我国!?”
“怎么会。”任逍遥哑然失笑,“且不说扶桑已与大宋结盟,永为同好,就是我任逍遥也不会去动结拜兄弟的国土呀。”
“那……那你调动水师……”
“逍遥是想来一招‘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吧。”龙菲芸忽然笑道。
“哦,菲芸你猜出来了?”任逍遥似笑非笑,幽幽然道。
“当年蛎崎季广虚报敌情,间接害死拽船队长,空废虚夜宫无数人力,这回逍遥也想作一次假,大大的诓高丽王庭一把。”龙菲芸秋波流转,露出个迷人至极的笑容,两个小酒涡若涟漪般荡漾于玉颊上,香唇间现出雪白整齐的皓齿,以其充满慧眼睿智的声音道,“本教水师自长江出海,经东海驶往九洲,中途若然转向,旬日之内可至高丽,容不得王诵不加提防。”
“本教水师乃百战精锐,纵横海域、所向无匹,岂是高丽弹丸小国所能抵挡。”龙菲芸耸耸香肩,迷人娇态不经意的益发流露,“鬼见愁连帝位都能相让,必和王诵兄弟情深,鬼愁府亦在暗中效命于王庭,岂能坐等亡国而不率众回援。”
“此计之妙处,在于大宋、扶桑已结盟好,无论是以两国邦交之谊,遣水师赐予厚赏,宣我大宋国威,或是以逍遥个人的身份,派麾下教众前往照拂昔日曾由他一手执政的扶桑国,传授曾蒙其指点、学习兵法的各地大名水师战术都合情合理,不会落下任何话柄。如此鬼愁府若不回援,我可连扶桑之兵,尽收高丽之地,鬼愁府若然回援,水师既照常前往扶桑,高丽国想要追究亦是不能。”
“好,好计,此计一出,王诵进退两难,鬼见愁想不回去都不成了。”苏涵碧抚掌而笑,说不完的妖娆,道不尽的妩媚尽在秋波流转之间。
“水师未必当真要动,免得劳师费饷,做个样子唬唬高丽即可,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消息传递时有意将之透露出去,赶在恨天行动前把鬼见愁逼回高丽,趁机一鼓作气灭尽绝杀,如此江湖可定、武林可安,大宋社稷再无忧矣!”任逍遥似是全然忘却了尚未痊愈的满身重伤,霍地站将起来,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射往窗外,内中倾透出无尽的自信和傲然,“一月之内灭尽绝杀,逍遥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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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任逍遥卧室时已是月上中天,尽管后者死皮赖脸的着说胸口疼要让苏涵碧留下来照顾,龙菲芸还是强拽着把他拉了出来。
胸口疼是假,想要苏涵碧伴寝渡夜是真,风流盗侠……侠圣,风流侠圣不是白叫的,即使伤重仍不忘御女寻欢。
男人嘛,哪个不风流,哪个不好色。
你要是嫉妒,嫉妒他身畔美女无数,日日夜夜风花雪月,享尽齐人之福,有能耐就去学学他。
一个人保住天极教,一个人收尽扶桑群雄,一个人挽救中原武林,一个人设计就敢扬言灭尽绝杀……
办不到的有什么资格嫉妒他。
以前的任逍遥铜铸铁打,勇健无双,夜御七女尚自纵横驰骋,被真殿光昭、吉弘统幸砍成重伤犹能和林毓秀交缘欢好,现在的他功力尤胜往昔,欢好之时洩后不软,喷薄之际依然一次又一次地疯狂深插,每每捣得那灌满肉膣的精浆不住溢洩,沿著丰盈的腿股一路漫流……
只是这次他受伤实在太重太重,几乎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龙菲芸为丈夫考虑、为天下大计考虑,不得不让他稍加克制,免得纵欲过渡延缓伤势痊愈的时日。
——如今落下的,以后再补嘛!
“对了,陈亦希关在哪儿。”
真宫寺美奈俏脸一红,讪讪道:“没……没抓着,让他跑了。”
“怎么会?”龙菲芸闻言大讶,“妹妹你是一流忍者,夜里拿人无往不利,陈亦希武功虽然不错,早被逍遥吓去胆魄,外面又有无数教众守护……”
“他没有往外跑,而是在太极殿里穿房过屋,和我……玩起了捉迷藏。但不知怎地,追了一会却突然……突然没了影。”真宫寺美奈美目微见凄迷,正是在她身上从未出现过的迷惑神情,百思不得其解的道,“他要是偷溜出殿,驻防在外的数百守卫不可能没有察觉,要是仍在殿内……当时凤仪、凤姿、秀秀和芙蓉都已醒转,各自呆在屋里等他自投罗网呢,其他空着的屋子全请孟前辈设置好了机关,岂至毫无预兆、毫无声响的就这么突然消失。”
“这倒奇了,莫非他能上天入地不成。”苏涵碧闻言,亦颦起秀眉。
“怪我……怪我我功力未逮,不然再使一次洞察之眼,岂能寻不着他。”
“会不会躲去了你我房里。”龙菲芸沉声问道。
“我们的住处在西首,陈亦希却是往东边跑的。”真宫寺美奈望往前方,喃喃道,“再说了,之后我也回去查看了遍,若是他进过屋子不可能看不出来。”
“若真如此……”龙菲芸清丽脱俗的玉容露出思索神色,沉吟道,“诺大的太极殿里,还有何处可供他藏匿。”
“应该没有了呀。”苏涵碧、真宫寺美奈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有,还有一处!”龙菲芸走动的身子突然一僵,双手在袖中微微颤抖,带得衣袖也簌簌起来,“凤来轩……玄姑娘暂住的凤来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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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女急奔而至,飞速掠到位于太极殿东面的凤来轩外。
这里本是太祖赵匡胤建立天极教时为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一代才女柳馨怡所建【赵匡胤本无大志,全因挚爱柳馨怡为南平王高继冲所夺,故而奋起,毅然投军,创立天极教,进而黄袍加身,建立大宋,直至一统天下(详见大宋双龙传)】收复荆南时,他虽夺回柳馨怡,却因后者病重只来得及见上一面便香销玉陨,赵匡胤不胜伤感,继位后命龙吟啸修筑巽风城,在太极殿内建此“凤来轩”以悼念佳人,装饰、布置、陈设无不尽极奢华。
凤来轩建成后,唯和柳馨怡相貌极似的花蕊夫人在此住过,赵匡义之妻、皇后王氏;龙吟啸之妻、花蕊夫人妹徐蕴兰皆敬而远之,任逍遥却毫不犹豫的要玄清秋搬了进去,其心其意不言自明。
龙菲芸、真宫寺美奈皆眼力超卓,苏涵碧亦自不弱,远远的便瞧见凤来轩里亮着***,纱窗后闪耀着两个人影。
两个!?
对,两个,一个仪态翩跹、身段儿袅袅,隔着大老远也能感受到那艳冠尘世的绝代风华,另一个却非女子体形,而是十足十的大男人!
两影子靠的很近很近,想也知道是陈亦希逼住了玄清秋,胁迫他不许呼救。
三女对视一眼,各自心惊。
好个陈亦希,果然摸来了这里!
“菲芸,怎么办?”真宫寺美奈俏脸一红,显为自己的“失职”而觉羞愧,眸子里的关切之色却是真真流露,溢于言表。
“清秋不懂武功,硬冲进去恐怕……”
“我们要做的不是拿住陈亦希,而是想尽一切办法确保玄姑娘的安全。”龙菲芸秀眸射出锐利无比的神色,令她更是英姿飒爽。
“这样!”他招了招手,把真宫寺美奈、苏涵碧交到近前,附耳言语了几句。
“这样做……会不会、会不会狠了点?两女几乎异口同声。
“狠?别说太极殿,只要能救玄姑娘,就是毁了总坛逍遥也在所不惜。”龙菲芸玉容一整,与弯弯秀眉相得益彰的修长凤目,射出智慧锐利的采芒,冷静的道,“何况我们只是演戏,并非真的……”声音压低,终至细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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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水啦,走水啦——”一刻钟后,太极殿外燃起熊熊大火,众女惊悚的呼喊在这漆黑的暗夜分外刺耳。
富丽堂皇的太极殿一角这时已被烈焰包围,觉四周热气炙人,灼人肌肤,更有愈演愈烈之势,浓烟滚滚,遮天蔽日,瞧来好不骇人。
门外驻防的内卫们纷纷赶来,手忙脚乱的在那救火,喊人的喊人,提水的提水,奈何火势正烈,一桶桶水泼到火上,霎时之间便化作了白气,却那里遏得住火头。一阵阵火焰和热气喷将出来,只冲得各人不住後退。
龙菲芸、真宫寺美奈等诸女这时却全埋伏在凤来格外,只等陈亦希挟持玄清秋出便即一网成擒。
果不其然,喊声一至,黑影霍然站起,拽着玄清秋就往外冲。
眼看要到大门,众女一齐发动。
真宫寺美奈手拧“巳——未——午——卯——未——午——卯”诸印契,使出以前她并不擅长、这时却已熟练掌握的水遁水牢术。
龙菲芸身形疾展,使动摄空幻影之术飞掠过去,算准陈亦希出门被水牢术困住的刹那,恰好掠至身侧,一把就能将玄清秋抢出来。
苏涵碧手中捏着一包“醉仙甜酿”的药粉,这是天下五大奇毒之一的“浊”,哪怕闻上一点任你功力再高也要头昏脑胀。
其余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也守在一旁,不是持剑在手就是运气于胸,怕是玄清秋一旦脱难,不把陈亦希砍成肉泥决不罢休。
陈亦希跨出门槛,水牢术立时发动,两股水箭腾冲而起,卷住了他的脚踝,接着搠腿而上,只需片刻就能把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醉仙甜酿业已洒出,兜头盖脸的罩将过来,众女只闻到一丁点已然头晕脑胀。
谁曾想,陈亦希就那么轻轻一抬脚,缠住腿踝的水束瞬时崩碎——真宫寺美奈全力催发的水牢术居然轻易被破!
醉仙甜酿撒了一脸,陈亦希却连晃也不不晃,好像全然无事,拉住玄清秋的手轻轻一带,轻易将她揽入怀中,龙菲芸变招极快,九天玄穹剑骤然出鞘,“唰啦”电射往前,像一道闪电般迅疾无伦的直刺过去。
这一剑乃她毕生功力所聚,速度之快、威力之猛简直无与伦比。
电光火石间,剑锋已到了他咽喉要害前的方寸之地、
森寒凛冽的剑气,已刺入陈亦希肌肤毛孔,陈亦希却突然笑了,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易易的随便一夹。
龙菲芸还没听见他的笑声,剑锋已被他夹住。
陈亦希的出手竟远比声音还快!
同一时间,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一齐攻到,掌劲、剑风笼罩了陈亦希四周所有的空间。
陈亦希身子溜溜一转,手掌已托住了龙菲芸的右肘,轻轻一带。接着就是一片金铁交击之声,几柄长剑互相撞击,火星四溅,迫得众女一齐退后,满怀惊异的瞧着他,玄清秋却还被陈亦希稳稳当当的扣在怀里。
陈亦希!?陈亦希哪有这等修为,遭遇偷袭还能抵挡七女!!!
近乎完美的俊伟脸容,几近无法挑剔;悠然自得的迷人微笑,决无任何女子能够抗拒;豹子既充满爆炸力,又是线条优美的雄伟躯干时刻显示出吸引人的非凡素质,英伟的外表下似有无穷尽的内涵等待你去发掘和发现。
此时他的一对眼睛充盈可令任何人心动的沉郁神色,那是种使人没法抗拒的表达力,哪怕连心肺也掏出来给你看也心甘情愿,纵使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他的风流潇洒、充满反叛性和为爱情一无所惧的独特浪子气质,使他站在哪儿不单毫不令人感到突兀,且让人感到只有如此,方可以显出他至情至性的放纵。
如此男子,除了任逍遥还有谁人。
任逍遥!?
大半夜的,他去玄清秋房里做甚!
而且是在想留苏涵碧渡宿,却被龙菲芸强行拖走后。
众女一齐愣住,七双修眉横黛,星目澄波的美目忿忿然盯住他,大有不解释清楚,就和任逍遥誓不罢休的气概。
第四十二卷 武林神话震江湖 第十三章 玄女情动
“这个……这个……”任逍遥俊脸通红,显得甚是尴尬,忽然两眼发直、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喊道,“啊呀,这么大火,快快快,快把它灭了。”
“哼,少在这顾左右而言他。”龙菲芸瑶鼻轻哼,美目往火场一扫,“各殿顶燃烧之前都已铺以泥沙,再在泥沙上堆柴浇油,点燃火头,别看烧起来声势骇人,其实对大殿毫发无损,一会稍加清理便能平复如初。”
“就算不这样,大殿烧就烧了,最多重盖咯。”南宫凤姿扁扁秀美的樱唇,姿态神情有那么动人就那么动人,她心里没有钱的概念,几万、几十万、几百万两都是数字,倒是很想逍遥哥哥为什么深夜跑去玄姐姐房里。”
“快说,快说清楚!”水如容最是心焦,左手叉着小蛮腰儿,右手差点戳到任逍遥鼻子上。
众女白担心一场,这会也跟着起哄,一时间莺莺燕燕的娇斥声、追问声,吵闹着、解围声此起彼伏的回荡在太极殿中。
忙着浇水灭火的内卫们看在眼里一个个掩嘴窃笑,英明神武的大教主居然也有被夫人们威逼得时候
“够啦!”任逍遥猛一发喊,把众女的声音压了下去,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张嘴“哇——”的喷出一大摊鲜血。
“逍遥,你怎么了!?”这会是八声紧张无伦、充满关切的娇呼。
“怎么了,被你们七个……打得……”任逍遥弯着腰,捂着胸,一边咳嗽一边应道,“七个人呐,玩命的招呼我……咳咳……”
水芙蓉怀疑的瞪着他,嗔怒道:“喂,又在装啊,少林寺后山那会我们被你骗,这次不会再上当的。”
“骗?咳咳咳……”任逍遥是真真正正的面色惨淡,连说话都带着陡,“我的伤……本来就没好,你们几个……咳咳咳……”这回他倒没假装,本来嘛五脏六腑全部受伤,根本动不得真气,虽说架开南宫凤仪、南宫凤姿她们的剑招掌劲时用的是九转归原劲,没动自身多少内力,但破掉水牢术和夹住龙菲芸那剑却着着实实考教的是真功夫,吐血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
“是真的呀,逍遥他没装。”苏涵碧过来一把脉,俏脸写满惊异和紧张。
“快,把逍遥扶回房里!”
“快去煎药!”
“拿毛巾!”
众女全慌了手脚。
只有龙菲芸尚还保持镇定,九天玄穹剑朝天一指,秀眸射出锐利无比的神色,巾帼英姿横露无疑,厉声道:“内卫只留一小队灭火,其他人全部出殿。记住,今晚看到的事情一概保密,谁敢对外乱说,以谋逆论处!”
“是!”众内卫齐声答应,列成队列依序出殿,其中一人衣衫凌乱,像是才刚换上,面目则被烟火熏得全黑,临出门时回头一瞥,眼睛掠过浓烈的杀机,冷酷的唇角露出一丝充满恼恨和残忍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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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清秋房里!?”
任逍遥一碗药没喝下肚,水芙蓉已在一旁喳喳呼呼的追问起来。
“哇——”任逍遥把碗一搁,喉咙里那半口差点没喷出来,
“逍遥,慢着点。”南宫凤仪关心情切,一边拍着爱郎背心,一边嗔怨道:“有什么事明天说也成,何必非但今晚……”
“他对玄姑娘图谋不轨,当然要问个清楚!”
“就是,大哥哥身上带着伤哩,半夜里却到处乱跑。”林毓秀俏脸红红的,像个才熟透的苹果,表情又是涩旎又是害羞,想必是回忆起了在市町御馆任逍遥重伤之后硬拉着她求欢的场景,以为大哥哥又要干“坏事”,而且对象是玄清秋。
任逍遥挠挠头,道讪笑:“其实也……也没干什么,我就是去……”
“你想留涵碧下来,龙姐姐却把她拉走,万般无奈只好去凤来阁‘欺负’玄姑娘了,对不对呀。”真宫寺美奈居然也在怀疑。这也难怪,任逍遥受伤之重,她和龙菲芸都听苏涵碧说得清清楚楚,不在房里好好休养,却莫明其妙的出现在凤来阁,出现就出现吧,时间上却拿捏得那么准,几乎她们前脚离开任逍遥后脚就溜了去,完全不像是一时兴起,而是早就打好了主意。
打好了动玄清秋的主意。
玄清秋家破人亡,孑然一身,任逍遥为了救他三番四次的连命都差点拼掉,以身相许本来也没什么,何况两人一个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一个天香国色,艳绝尘寰,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收为床弟私宠也没什么。
问题是大半夜的、身受重伤、留苏涵碧被拒这几个条件凑一块性质就严重了,说难听点就是好色成性,寡廉鲜耻,为了求欢命都不要……
你说众娇妻看在眼里,能不发火吗。
“不是啦……咳咳……我真的……真的没有……咳咳……”任逍遥局促的想要解释,但因为严重的伤势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你们误会了,任大哥……任大哥到凤来阁其实是为了……是为了……”玄清秋两边脸蛋分别升起一抹殷红,使她更为明丽照人,娇艳欲滴,清雅不可方物,含羞垂首轻轻道,“是为了保护……保护我。”
“什么,保护你!?”
“嗯……”玄清秋两边玉颊同时被红晕占据,螓首垂得更低了,轻轻道,“逍遥说他看见……看见真宫寺姐姐不提那什么陈……陈什么……”
“陈亦希。”
“对,任大哥看真宫寺姐姐没提陈亦希的事,知道没有抓住他……怕、怕陈亦希无处躲藏,找机会……找机会挟持我,就到凤来阁保护……来保护……”
众女面面相觑,皆自愕然。
“他、他这样一副残躯还保护你!?”水芙蓉半信半疑的鼓着腮帮,撅起娇悄的小嘴儿狠瞪着任逍遥。
“用……用不着动手,吃了我一计九转归原劲,那废物估计看着我就吓跑了。”任逍遥靠着枕垫,勉强一笑,齿间血迹斑斑。
“太极殿外守得密不透风,陈亦希进来容易……想出去就没那么简单了。”任逍遥眼帘低垂,断断续续的道,“美奈行事……谨慎,如果没有追到陈亦希……肯定猜到他躲了起来,会把太极殿里……空着的屋子仔仔细细地搜一遍,同时也会想到凤仪、凤姿、芙蓉、秀秀你们……你们几个武功不弱,加上有了提防,陈亦希绝不会行险绑架她们,唯一的可能就是……去了凤来阁。”
任逍遥大口喘着粗气,颤声道:“菲芸、美奈、涵碧你们走后,我……我越想越是担心,所以……咳咳咳,所以去了那里……咳咳咳,哪料得突然听见起火……我还以为……还以为是陈亦希放得……”
“好了,逍遥,别说了,是我们不好,是我们误会了你。”水芙蓉瞧他这副惨状,知道错在自己,差点后悔得哭出来。
“大哥哥,秀秀不好,秀秀不对,秀秀错了。”林毓秀眼眶含着泪,只差没扑倒任逍遥怀里嚎啕大哭。
玄清秋站在最后,秀目凝注着为了保护他全然不顾自身伤势,被众娇妻们误会不说还给弄得当场吐血,在教众面前出尽洋相的任逍遥,美眸氤氲起一股若隐若现的水雾,投射出复杂难明的神色,思绪飘回到半个时辰前。
——陈亦希刚逃到凤来阁里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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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窗被撞开,一道黑影飞掠而入。
“谁!?”玄清秋早被屋外的喧闹声惊醒,和衣躺着,这时凛然一惊,抄起贴身带的匕首,娇声叱道。
这把匕首名叫“麒麟牙”,是契丹王室多年增藏的异宝,吹毛断发,削铁如泥还在其次,一旦被它割伤即出血不止,流够三日三夜方能止住,幼时他随鬼冥神君去辽宫做客,偶然见到了辽国的箫太后,箫太后看她聪明乖巧,很是喜爱,顺手将这把麒麟牙送了给她,以作不时之需。
那时他年纪尚小,武功也若,自然需要一柄利刃用来防身,久而久之养成了习惯到哪都随身带着,只是后来尽得鬼冥神君真传,只有他要别人命的份,自己遇不着任何危险,麒麟牙也就成了随身把玩的装饰。
服用九转乾坤丹后,她的身体脱胎换骨,五绝王蛊之毒尽解,自小练大的一身武功也消失得点滴不剩,这些日子来虽然一有机会就默习心法,却只恢复了区区两成,只好重新祭出这把连鬼冥神君也感忌惮的麒麟牙。
“是我啊,师妹。”声音沙哑、急促,带着粗重的喘息。
“师兄!?”玄清秋一惊。
“你……你怎么在这?”
“我收到消息说任逍遥身受重伤,想来刺杀他,哪知这家伙竟是装得,故意……故意诱我上钩。”陈亦希咬牙切齿的低骂一声,大步走到床边,藉着窗外透入的月光,看得出他满头大汗,狼狈不已。
“什么,你要杀任大哥!?”
“对,这畜生骗师父发下重誓,自此不在和中原武林盟为敌,不杀此人不足……不足以泄愤!”陈亦希背靠墙壁,“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幸亏师哥聪明,这才逃了出来,哪知竟又撞见那个扶桑来的女忍者。”言语中充满对任逍遥激愤和敌意,明明鬼冥神君立誓非任逍遥所为却一股脑的推在他身上。
“好家伙,这小泵娘的轻功有够高的,要不是我练了无妄血咒的前两层心法恐怕早就被他截住了。”陈亦希忙不迭的擦着汗水。
“玄姐姐是扶桑国第一大忍者流派北辰一刀流的上忍,武功自然了得。”
“一对一的单挑我可未必怕了他。”陈亦希死要面子,支吾着道。
“这样的忍者师父使出‘天灾劫火’能一打十,听说任大哥他赢了师父,那么至少也……”不知怎地,玄清秋竟帮任逍遥说起话来。
“任大哥,任大哥,叫得真亲热啊!”陈亦希冷笑道。
“亲热?哼,不这样叫任逍遥会信任我,不这样叫我能一直呆在他身边而没有暴露。”玄清秋眉眼一抬,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厉,反唇相讥的道。。
陈亦希呆了一呆,压低声音追问道:“既如此,师父让你拖住任逍遥,无论如何别让他在武林大会时赶到巽风城,为什么却失败了!你知道为了这个计划师父付出了多大心血,前前后后做了多少安排……”他喘着气,牙齿磨得咯咯作响,狠声道,“天衣无缝的计划啊,所有细节都掌握的分毫不差管教逼得那些所谓的正道高手一个个横剑自问,完成一统江湖的大业就在顷刻,这……这样的千载良机一辈子也等不着第二次!现在好,任逍遥在最后关头突然赶到,师父又一时不慎败给了他,依对摩尼大神的立下的誓言,我等再不能与中原武林盟为敌,你说你……你……”
“我什么我,我尽力了!”玄清秋咬着粉嫩的薄唇,局促的辩解道,“按照往常赶路的日子算,我在花萼谷拖延了最少十天,他们再怎么赶也是来不及的,哪知……听雨轩富可敌国,每一匹马都是千里良驹,奔驰起来不知道多快。我发现情形不对,路上故意装病,极力拖延行程,本来也该成功的,哪知却在江陵是遇见了智障老和尚,偏偏智障老和尚又在几年前就和任大哥说过‘你我倘在相见,中原武林必遭浩劫’这样的言语,任大哥发觉情形不对,这才和几位前辈先行出发,换上最快的好马,不眠不休地连夜赶路……”
“你……”
陈亦希待要辩驳,玄清秋不依不饶的道:“你们不是派人偷袭少林嘛,怎么却失败了,叫这老和尚跑了出来,不然……不然根本没这些事,你不自省也就算了,居然还埋怨我,真是不知好歹。你也不想想,我孤零零一个人呆在他身边,受了多少累,吃了多少苦,一身武功都赔了去,现在只能靠麒麟牙防身,想听句安慰话吧,等来的却是一顿痛骂……”这番话连珠箭般说出,竟是她这一生从未有过的迅快语调,待得醒悟这是在替自己辩护,而是陈亦希一个劲的漫骂诋毁任逍遥,自己要帮他把这口恶气争回来,所以才把对师兄如此激愤时,俏脸早已晕红似火,两边秀颊蒸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神情姿态和热恋中的少女为情郎辩驳时没有两样,亏得是在夜里师兄瞧之不见,否则非把肺给气炸不可。
陈亦希何曾见过娇悄灵秀、柔媚可人的师妹气成这样,哪里舍得再去说她,讪讪道:“好了,师妹,是我们不对,我们没有完成任务才害你白白受苦,功亏一篑……”
“好了,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快走吧。”
“走,为什么?我还想在这躲一晚呢。”陈亦希急道。
“一会任大哥肯定到我这来,你说你该不该离开!”
第四十二卷 武林神话震江湖 第十四章 小楼夜话
“什么!?大半夜的任逍遥到你这来!?”陈亦希甚至一震,双目喷射出急怒交集的火焰,狂喝道。
玄清秋像是有意气他,樱唇角逸出一丝微仅可察的笑意,漫不经意地油然道:“巽风城是任大哥的,凤来阁自然也是,想来当然就来咯。”
“你……你……”陈亦希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颤抖的举起手来,面色苍白如纸,牙关咯咯咯的打着颤,一双眼珠犹如饿狼的眸子,在这漆黑的暗夜里散溢出似若择人而嗜的凶狠芒光,“你是不是……是不是和他……不,不不不,是他、是他把你……把你……”
陈亦希心里一急,连说话也不着边际起来:“是……一定是的,任逍遥这畜生风流成性、卑鄙无耻,见一个睡一个,不知糟蹋了多少姑娘,何况是师妹你这样的绝色家人……啊啊啊!”猛然摁住腰间剑柄,作势要抽。
“你想干什么。”玄清秋美眸眨也不眨,淡淡地吐出一句。
“我要杀了他!!!”陈亦希低吼一声,宝剑抽出一半旋又僵住,显是想到自己和任逍遥的武功相去太远,别说杀他,能跑掉就算不错了。
看他这副又急又怒偏却无可奈何的样子,玄清秋反而笑了,长长弯弯的睫毛眨都不眨,悠然道:“我来中原后,常听人们说起一句老话,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前总弄不明白,今儿算是开眼了。”
“你说我是小人!?”
“对啊,难道不是么。”玄清秋表情淡漠,神态恢复了她在修罗教时惯有笃定和冷静,“任逍遥是圣教的敌人,更是师父不共戴天的仇敌,这我并不否认,但即便站在对手的角度来看,我也不能否认他是个知理守节的正人君子,仁、义、理、智、孝每一件、每一样都是万中无一。”
“胡说,你别为了气我,故意往他脸上贴金!”
“我没有胡说。”玄清秋心里忽然生出只小鹿,撞的她心儿砰砰直跳,好不容易才中红霞满布中恢复的秀颊居然开始微微发烫,情不自禁地为任逍遥辩护起来,“论仁,他不惜身受重伤,挽救了千千万万的濒临绝境的中原群雄;论义,他不惜豁出性命,像全天下担保他的结拜兄弟绝非绝杀中人;论理,他一力促成大宋和扶桑国结为盟友,汇泽两国千万百姓;论智,他以十万对四十万,逼得辽国战神、你最崇拜的无敌将军耶律斜轸横刀自刎;论孝,他时时刻刻惦念着辞世的父母,说是只待绝杀平息,即前往天山取回母亲骸骨和父亲同穴而葬。”
陈亦希见师妹反过来帮任逍遥说项,心中正自恼火,忽然听到“往天山取回母亲骸骨”这一句,脑中灵光乍闪,狡目咕噜噜转了一转道:“师妹,你该不会有意诓我吧,开始说他是个正人君子,没有对你做出什么逾礼之举,为何却把这样紧要的事情说给你听——堂堂中原武林盟盟主、大宋冠军候,不在巽风城坐镇却要千里迢迢跑到天山去,传开了怕是又要生出一场风波吧。”
玄清秋正忙着压抑心如鹿撞的女儿情态,随口应了一句:“信不信由你。”混未料到话中透出的致命玄机,就是这区区几个字日后害的任逍遥几乎丧命,众娇妻也饱尝了一回天人永隔的凄伤和悲怆。
“快走吧,过一会任大哥真的要来了。”
陈亦希筹谋诡计的当儿,恢复过来的玄清秋急切地催促道,对于师兄面泛冷笑,目中杀机凛冽、恨意凛然的狰恶表情,失去武功的她竟全然未觉。
“你怎么知道他会过来,莫非之前约好的。”陈亦希话中的酸意明显少了,大概是已经想到置任逍遥于死地的方法。
“行刺既然失败,外面肯定围得铜墙铁桶似的,你想走根本走不了,微一的选择就是躲在太极殿里等待时机,或是抓个人质,威胁任逍遥放你离开。”玄清秋轻吁一口香气,横他一眼,语带相关的道,“太极殿里住着的姑娘只我‘手无缚鸡之力’,若在各处可以藏人的地方搜不到,你就一定潜入了凤来阁!”
“那正好啊,我挟持你逼任逍遥就范,乖乖的送我出去。如此既不废吹灰之力,还更让他对你好不起疑。”
“哼,你以为任逍遥还是以前初出茅庐、武功勉强,为了避你一剑自己跳崖的毛头小子?”玄清秋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儿,下巴向旁边稍稍移动一下,虽然是在黑夜里,虽然没有做出太大的动作,但就着窗外透入的星月微光,陈亦希还是感受到了她不屑一顾的面部表情,只是这回他没有发作,默默记在心里——现在积淀的仇越深、狠越重,日后看着任逍遥一步步踏上绝境时就更惬意、更畅快!
“先天无上罡气、九转归原劲、凌霄剑诀、飞仙化羽、摄空幻影、一苇渡江这些我就不多说了,忍影分身术、瞬身之术、雾隐之术、天照、月读、雷切,你哪样听过、哪样见过?”玄清秋一对秀眸锐利起来,语气却静如不波古井,“还有那一招之威惊天地、泣鬼神,劈得你差点命丧当场、要不是我装毒发喊了一句你连尸骨都未必能剩下的燕返秘剑——挟持我,哼哼,架我脖子上的剑恐怕动都来不及动,你已经去见摩尼大神了。”
陈亦希唇角抽动了两下,显是强自按捺住心中怒火,沉声道:“好吧,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走,立刻走,去大门左拐第三间房躲着,等明早换班再离开这里。”
“什么,大门左拐第三间!?”陈亦希先是一怔,猛地跨前冷声道,“任逍遥的住处离那就隔几间房,你要我躲去那不是送死么!!!”
“你懂什么,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玄清秋瞳仁收缩,精光迸射,流露出智慧的采芒,“在我这找不着你,龙姐姐她们是不会睡的,肯定会唤内卫进来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再搜一遍。任逍遥武功高超,灵觉更是天下无双,按常理论你是不可能自寻死路到附近藏身的,所以内卫们必定是到最后才会去检视那里,以你的能耐不会不知道如何利用这个时间差,巧妙的制造机会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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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亦希走后不到片刻,门外便响起了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脚步既快且轻,在这宁谧的夜里几乎为不可闻。
玄清秋一听,脸色却自变了。
如果是任大哥,走动时怎么可能发出声音。
以他冠绝当世的超卓轻功,别说自己仅余两成功力,就是功力全在也不可能听到他一丝一毫的响动。
是凤仪姐姐或者美奈!?
也不对,女儿家的脚步声不是这样。
那会是谁,谁会深更半夜的到凤来阁来。
玄清秋开始有些儿心慌,情不自禁的抓紧了麒麟牙。
“玄姑娘,你睡了么。”声音响起,居然是任逍遥!
玄清秋呆了一呆,忘了回来。
“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响了好一会,接着轻轻的有问了一遍。
“任……任大哥,是你么。”一则有点难以置信,二则为了掩饰身份,必须表现出家破人亡的豪门少女应有的娇弱,玄清秋这话问得怯生生的,带着几分微微的颤音,全不像方才‘教训’陈亦希时那副咄咄逼人、不容置谑的样子。
“嗯,是我……咳咳……”任逍遥身子一倾居然把门推开了,跌跌撞撞的前倾好几步才止住身形。
“任大哥,你怎么了!?”玄清秋看得傻了眼,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过去搀扶。
“没……没事……我没事,着了凉而已。”任逍遥摆摆手,极力想要装出安然无恙的姿态,但颤抖的声音和倚着墙壁才能站稳的身体却出卖了他。
玄清秋若真是玄门大小姐,或许就给偏过来,偏偏她懂武功且武功不弱,还对任逍遥的武功修为、本领能耐知道的一清二楚,一眼便看出他是旧伤复发,更有愈演愈烈之势——以先天无上罡气之能,普通内伤再重稍一运转照样能压将下去,至不济也能装得行动如常,然则任逍遥不但脸色苍白,身躯亦是遥摇欲坠,俨如风中之烛,稍不注意就要熄灭,委实令人心惊。
——如此重伤还过来保护自己,委实让人感动。
“任大哥,你别乱动,来,喝口茶吧,这样会舒服一些。”
玄清秋搬过张椅子扶他坐下,把一杯热茶捧到他手上,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任逍遥举杯“咕嘟”“咕嘟”的喝了个干净,起伏的胸臆这才稍见平复。
“任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
“方才有个坏人进了太极殿,美奈一时失手……咳咳……没有擒住他。”任逍遥深吸口气,努力压抑住语调中轻微的颤抖,“我怕此人走投无路,闯到凤来阁惊扰与你,所以就……咳咳咳……”
“可是……可是你都这样了……”
“咳咳,武功上的事情你不懂……”任逍遥见佳人无恙,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眼色比起之前稍稍好转了些,隐隐恢复了几层血色,“这次的坏人只是小角色,即使我只余几层功力,对付他还是绰绰有余。”
“昨日我听苏姐姐说,你的伤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至少要将养十数日才能痊愈,即使……即使要保护我也不该亲自过来,唤龙姐姐、真宫寺姐姐她们代劳就可以了呀。”玄清秋睁大美丽的眸子,大急道。
“唉,这几日她们已经够忙得了,当该好好休息才是。闹了这一晚之眼看就到子时,再不小憩一会会累坏的。”
玄清秋咬着唇儿,又急又快道:“可是你比她们还忙呀,白日里常常连影子都看不见,身上还带着重伤,不是更应该……”
“我忙是作为中原武林盟盟主职责所系,而美奈、涵碧、凤仪她们则是在努力的尽自己作为妻子的义务,希望能用她们的力量为我分忧,为我解愁,帮助我我尽快好起来。”任逍遥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往窗外,感慨万千的徐徐道,“现在我该尽一尽的作为丈夫的责任,单独守着你,护着你,让她们能在后半夜里好好休息——我难受一点、痛苦一点没关系,只要是为了她们、为了你,再苦再累也甘之如饴。”
第四十二卷 武林神话震江湖 第十五章 一语缚八心
玄清秋倏地抬首,美眸射出无比复杂的神色,一瞬不瞬地凝住着任逍遥。
这个男人,这个世上绝无仅有的好男人,这个在所有人眼里风流成性、处处留情的男人居然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我难受一点、痛苦一点没关系,只要是为了她们、为了你,再苦再累也甘之如饴。”
在这个年代,这个男人为尊,女人永远只是附庸和床底间取乐的玩物、没有任何地位、任何权力的年代,任逍遥居然肯为了让娇妻们多睡一会,宁肯那副拖着重伤未愈、随时有崩坏危险的身体来这里保护自己。
这是何等的情深义重,何等的关怀备至。
他已完完全全抛开了世俗的理念,把娇妻们放到了和自己平等……不,是比自己还重要的位置。
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一件小事,倾透出的却是如海深情,爱人抵此、用情至斯,这样的男子叫她如何抗拒。
玄清秋从小在修罗教长大,见惯人世间的艰险和毒辣,卑鄙无耻、始乱终弃的男人见过不知多少,而任逍遥就像是人海汪洋中晶莹纯净的清流、黑夜中一点永恒不灭的焰光,让她知道原来世上的男人并不全都像自己见过的或想过的那样,至少还有一个至情至性、至爱至真的任逍遥。
早在任逍遥为取木宝异果救她而自悬崖坠落,当场摔成重伤时,她心中已对任逍遥生出情愫,这些日子来她一直试图摆脱这种心理却是力有未殆,那种使人肝肠欲断的痛苦一次次的折磨着她,使他经历了有生以来最伤透心的一段日子。
现在她明白了,任逍遥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好男人,爱上她是自己的荣幸,失去他自己将一无所有,自己的生命将再没有任何意义。
“你在这样,就不怕……就不怕伤势加重,迁延痊愈的时日甚至落下终生无法痊愈的恶疾么。”玄清秋芳心被一种前所末有的情绪彻底支配,情不自禁的问。
“怕,当然怕!”任逍遥猛然抬首,因伤重而略显黯淡的眸子中投射出千般爱怜,万种柔情,一字一顿的缓缓道,“但我更怕得是你受到伤害,即使只有一丝一毫。所以我来了,来保护你,即使拖着这副在你看来犹如风中之烛般的残躯。”
玄清秋脑际轰然一震,生出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表达的奇异感觉。
他、他为了我……为了我可以连命都不要!!!
玄清秋闭上美眸,玲珑浮凸的酥胸高低起伏,诱人至极点,一阵比任何时候都要浓烈的温馨占据他全心全灵,再睁开时双目涌出令人难以理解的炽热神色,秀眸深注的望向任逍遥,心头一阵颤荡,真怕看到的、听到的只是刹那间的幻象,更会因某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今这一切会忽然间消失。
她差点丧失理智,差点扑入任逍遥怀中,献上令他魂销意软的激情香吻尤幸尚能紧守最后一点思维,但目光却再无法从他身上离开。
任逍遥亦在凝望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回报他炽热的目,关切的眸神逐渐被如海深情替代,似是要把心底的感情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眼下,更胜过千言万语、绵绵情话。他怜、他爱、他惜,对于这个全家惨死绝杀手中、孤苦伶仃、失却依靠的纤弱少女,他已由最初的关怀、帮助变成了无尽的爱护和怜惜。
即使纵横情场,即使御女无数,他也和玄清秋一样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差些按捺不住的要将眼前美人儿拥入怀里,寻上她香唇,使劲地吻她,抚摸她柔若无骨的香肩,用尽热情、力气,毫无隔阖地表达出自己对她爱恋。
两人的目光像磁石般互相牢牢紧吸,再无法挪移分毫。天地间恍惚只剩下他和她,精深像潮水般从现实的世界退返纯心灵的精神天地,彼此接合,作最亲密的接触,他们的肉体虽然隔着桌子,但他们的心却是零距离的,相互贴紧、浑融为一。
时空仿佛凝滞,两人的感情则如缺堤的暴潮,再非任何人力可阻挡和遏制。
“走水啦,走水啦——”
门外忽然响起女子的惊悚的呼叫,接着便是嘈杂而喧闹的呼喊声、脚步声。
当然,还有冲天而起的火光。
任逍遥猛醒过来,瞧着窗外不断腾起的浓烟,既恨陈亦希焚烧宫殿,要把这耗尽无数人力物力的建筑付之一炬,更恼他坏了自己和玄清秋单独相处的宁静,勃然大怒道:“好家伙,居然敢在太极殿放火,意图制造混乱再趁机逃跑。”起身要去拿人,才刚站起,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玄清秋急待搀扶,任逍遥却摆摆手,身子晃了两晃,脸上红光一闪既逝,霎时挺胸屹立,站稳了身子,疲惫之色亦自尽去。
玄清秋要是不懂武功,这时或就过去了,她偏却懂,而且不是一般懂,抬眼便看出任逍遥是群强运真气硬生生地把伤势压制了下去——以他现在的状况,根本动不得内劲,否则稍有疏失带来的就是五脏六腑永难痊愈的损伤。
别人绝对要考虑许久,甚至会极力避免的事情,任逍遥却当机立断,毫不犹豫的做了,看见火起他连想都没有想过立即催动真力准备出去拿人。
是的,在他心里,自己所爱的女人永远比自己重要。
玄清秋感动了,真真正正的感动了,这个被鬼冥神君从小带大,被他一手培养成的冷酷无情、高傲孤绝、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触动心弦的邪教圣女,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眼角滑落,流过那吹弹得破的脸颊。
虽然在一瞬间,她双日既泪光消敛,回复冰雪般的冷静,但无疑任逍遥已在她心中扎下了永难磨灭的印记。
她这一生再忘不了他了!
任逍遥走开几步,忽又转了回来,沉声道:“之前我运力过剩,现在用不了直觉,坏人若躲在外面未必能够查知,要是我一走他就冲进来对你不利,怕是……你还是跟着我一道出去吧,这样就算他师父来我也拼尽全力不让你损伤分毫。”
玄清秋心口砰砰直跳,眸子里羞中有爱,细腻洁白如编贝般的牙齿轻轻咬住红唇,模样说不出的媚魅。
任逍遥无心欣赏,强有力的大手抓住她纤弱的一对柔荑,径自向门外行去。
绝色尤物就是绝色尤物,长腿错落间,身段儿袅袅,虽有襦衫绸裙遮盖,却掩不住她胸腰、腿股修长滑润的曲线,此时若自身后望去,绸裙飞起,束裤乳白,叫人一见就能臆想出衣下的双腿该是何等的修长标致,骨肉匀称。
天香夜染衣,国色朝酣酒,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不配任逍遥还能配谁。
任逍遥为保存功力没有开启第六感,玄清秋只恢复了两成内劲也没有发觉门外埋伏的龙菲芸和真宫寺美奈。
开门的刹那,任逍遥并无防范,他知道就算陈亦希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来捋自己虎须,然而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被当成了陈亦希。
水牢术发动时,他还有些迷惘,不知是谁、为什么要把这禁锢敌人的忍住用在自己身上,只想到要把玄清秋护住,无论多么犀利的攻势都要承受下来,无论多么犀利的攻势都不能让他通过自己这关。
待得龙菲芸毕生功力所聚的一计“月舞天涯”击到,任逍遥才猛醒过来,赶紧运九转归原劲,借龙菲芸之力挡住了众女接踵而至的凌厉招式。他不敢确定陈亦希是否已经远遁,所以用了单手,而另一只则自始至终牢牢的揽住玄清秋,如此功力的损耗至少是用双手三倍!
别看他两根手指轻轻一夹,再一拨一带瞬间就把所有攻势一并化解,其实已动用了至少六成的先天无上罡气,受损未愈的五脏六腑又一次承受了由内而发的强大重击,至乎当场吐血,想忍都忍不住。
“逍遥,你怎么这样傻!保护清秋妹子的事吩咐一句,让我们去做便成,为什么……”真宫寺美奈的娇呼把玄清秋从回忆的漩涡中拉回了现实。
“我看你们是往西边走的,以为回去休息了,所以……咳咳咳……”任逍遥投他一抹温柔的眼神,虽然话未说完,其意却不言自明。
众娇妻一齐呆住了,和玄清秋一样,她们也为这区区一件小事中倾透出的关怀挚切、如海深情而深深感动。
谁说女人多了,一定会争风吃醋,那是因为这个男人没有让她们爱到至极。
任逍遥却能在一个夜里彻彻底底的缚获七颗……不,八颗芳心。
侠圣唯他,情圣亦为他!
“教主!”一锦衣大汉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内卫总管、金甲天王荆嗣。
“荆叔叔,怎么了。”龙菲芸惊问道。
荆嗣在天极教中资历极老,秦怀玉、张劲宏几个还是半大小子时他就跟着赵匡胤征南逐北的打天下了,故能未经通传直入教主寝殿。只是素来稳健老练的他居然走的这么急促,眼中更有愤恨之色,显然事情不同寻常。
“凤阙阁角落找到一具尸体。”
“什么,尸体!谁的?”龙菲芸急问道。
“第三分队伯长张力行。”
“糟糕,定是陈亦希把他杀了,然后换上他的衣服趁乱离开……唉!”龙菲芸抚着额角一声长叹。
“他的右手自手腕起全被陈亦希割了,一旁还有衣衫撕扯的落下的碎布。”荆嗣声音一哽,沉恸万分的道,“我想他……他是至死仍拉着对手,直到咽气了仍不肯让对手离开。只可惜其他内卫没有发现,白白……”
众女闻言,皆自惨然。
好一个宁死不屈的忠贞之士。
床上的任逍遥深吸口气,闭上眼睛默默的向烈士致哀,过了足有半盏茶功夫,方才问道:“他家还有什么人。
“独生子张处默,在雄武军任前军伍长,孙张涛,今年7岁。”
“传我旨意,厚葬张力行,以校尉之礼发放抚恤,调张处默入龙骧军,另外告诉秦襄,叫他收张涛为弟子,好生传授武艺。”
“教主,这……这……”荆嗣一呆,愕然,“厚葬自是应当,龙骧军是本教精锐,非伯长以上不能申请入伍,之后还要经过三训五练才能享受等同校尉的待遇,至于让张副堂主收其孙为徒,这……这未免……太优……”
“张力行为本教捐躯,义无反顾,烈士忠勇至斯岂能后继无人!”任逍遥语调激颤,双目杀意大盛,精芒电闪,“告诉张力行家人,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至于仇……有朝一日,本教主当亲斩陈亦希,用他的人头祭奠九泉之下的烈士!”
第四十二卷 武林神话震江湖 第十六章 情挑佳人
晃眼功夫已过大半月。
任逍遥深居简出,安心呆在太极殿内养伤,一切需要公开露面的事务全部由易容后的龙菲芸代为打理。
众女这时也都拿出各自本领,各司其职,尽心竭力的为天极教出力,南宫凤仪往乾德司负责打理教中帐目;真宫寺美奈则忙于训练“飞羽”;苏涵碧往医药营;南宫凤姿去铸造局;水芙蓉、林毓秀则这里帮忙、哪里帮忙,忙得不亦乐乎。
任逍遥看上的女人决不仅仅是空有一副娇艳姿容的花瓶!
倒是他自己成天呆在太极殿里无所是事,静静等待着五脏六腑的全面愈合。
百无聊赖之余,幸亏还有个玄清秋。
她的风华绝代、她的婉约可人、她的清丽脱俗、她的……
总之她的一切一切都在吸引着任逍遥,使后者根本无法抗拒。
除了睡觉,这半月来任逍遥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凤来阁渡过的,品茗、赏花、赋诗、作词,畅谈人生、畅谈理想……
许许多多任逍遥期盼已久、希冀已久,渴望已久,却因担子太重、事情太多,全然无法付诸行动的人生乐事因为这次前所未有的重伤终于变成了现实。
只是对象由众娇妻变成了玄清秋。
以前他对玄清秋的爱,三分源自对她凄楚生世的怜惜,七分则因为她那天香国色、艳冠群芳的绝世姿容。
而今任逍遥才知道,玄清秋真正吸引人的不是她倾国倾城的外表,而是那无有穷尽,足以吸引任何男子不自觉的想去挖掘和发现的内涵。
她有任何女人都有的优点。
不,准确来说是把所有女人的有点集中在了一起。
她才华横溢,谈吐优雅,诗词曲赋信手拈来,文采决不逊色于古时四大才女:蔡文姬、李清照、卓文君、上官婉儿。
她精擅乐器,琴艺虽比之南宫凤仪稍逊,但箫、笛、笙、埙、古筝、琵琶等各类乐器却是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她多读诗书,博古论今,常常和任逍遥一聊就是几个时辰,天文、地理、人情、风物无所不包,所学所知有时连后者也自叹弗如。
……
她的优点太多太多,多到别说缺点没有,连一处稍显中庸的都看不出来。
任逍遥几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为何世上竟有如此完美无缺的女人。
他本来就已经爱上了玄清秋,这下子更是爱的死心塌地。
以往的任逍遥,若是看上哪家姑娘,必定想方设法、迫不及待的拥美登塌,和她巫山云雨,缠绵悱恻,享尽人间艳福。
但这次面对出尘脱俗、清雅如仙的玄清秋,任逍遥却有种不敢侵犯、不敢亵渎的奇妙感觉,他直觉的感受到玄清秋的心怀尚没有向自己完全开启,玄清秋心中隐隐约约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猜不透难言之隐究竟是什么,但他知道在把一切心结毫无保留的解开前,两人之间始终存在着一层淡淡的、无法言述的隔阂,隔阂一日未去,即使他能得到玄清秋的身体,也不能真真正正的得到她的心。
所以任逍遥选择了等,等待玄清秋被自己感动,等待她向自己敞开心扉。
“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不假。
“温柔乡是英雄冢”一句在任逍遥处却行不通。
留连凤来阁的同时,他没有忘记武学的修养,内功真力一时动用不了,他就把全部精力放在招式的改进上。
他博采众长,学兼百家,尤其是习得先天无上罡气、悟出第六感后什么武功都只需看一眼便能明白其中精要,然后依样华葫芦,凭借一身强横内劲硬是把它催动出来,所以什么降龙十八掌、逆天神掌、大金刚掌,什么金刚狮子吼、御龙九决、烈火擎天剑他都会使,威力比起本人至乎还犹有过之。
问题是这一招招、一式式、一门门绝学便再厉害,如果不能悟通悟透,完美的衔接起来,就像几个没有配合绝顶高手,各自武功再高、修为再精,威力也着实有限,所以他应敌作战使动最多的还是凌霄剑诀和逍遥无极掌,逆天神掌、御龙九决因有易天寒、付龙渊从旁指点,使用也还算多,其余“看”来的各派精奥、绝学只是偶尔出手,以收摄敌惑敌之效或是以内功催动,纯粹用来拼招。
如果能抽出时间,静下心来仔仔细细的思索、琢磨,以任逍遥今时今日的武学修养和阅历不是没有办法将其悟通悟透,完全融汇到自己所学中去,但这需要时日,需要安详平和的心态,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到的。
偏偏任逍遥抽不出时间。
在扶桑时,北辰一刀流掌门、武林太阁、关白三副重担压在身上,无一时得以抽身,能及飞仙化羽、摄空幻影、一苇渡江三大轻功之所长,辅以忍影分身术开创“逍遥游”身法已不知耗费了多少时间、多少心力,哪还有余暇思考别的。
回返中原时,他在船上忙于和四大宗师切磋请教,逆天神掌、御龙九决和孟氏暗器倒是学了个通透,待得抽出余暇准备思考其他的武功的时候恰恰好碰上了身中剧毒的玄清秋……
之后的事情无须多言,花萼谷求医、平江南之乱、舍命取异果、赶赴巽风城、途遇智障、星夜兼程……直到大败鬼冥神君、揭破恨天真身,期间别说抽出时间思考武学,连一晚上好觉恐怕都没睡过。
直到这回他五脏六腑皆受重创,伤情之重无以复加,连带那晚妄动真气更使数日将养功亏一篑,不得不乖乖地待在太极殿中调理。
大半月功夫下来,他的伤势好得七七八八,对于所谙各种绝学的分析、思考、领悟、融汇亦趋大成。
什么,这么快!?
当然,一则美人相伴,心情舒畅,半日凤来阁畔花前月下,半日寝宫之内思考钻研,劳逸结合,进境之速远胜没日没夜的埋头苦想;二则修罗教退返中原,绝杀将入翁中,外事尽由龙菲芸代为掌控,毋需挂怀,花费的时日自然要少许多。
至此,任逍遥在武学之道的求索探寻上跨入了一个新的境界。
拳、剑、掌、刀、棍、枪、鞭……无论任何武器,任何招式,再没有他看不穿,识不破,模不透的,只要他有心,任何绝学都能信手拈来、运用自如。
——当然,除了父亲遗留的那计“千古风流谈笑间”。
换句话说,纯以招式论,年仅二十三岁的任逍遥已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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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任逍遥正闲来无事,把柳永唤来教他诗文。
当年调皮捣蛋的小娃娃如今已长成个虎头虎脑的大孩子,武功进步那是当然的,文采别说超过同龄人,好些读了一辈子书的老夫子也比不上他。
好在任逍遥是琴棋书画四圣从小带大的,他们的本领学了个十足十,扶桑一行又学了和歌,当一回柳永的文学师父还是绰绰有余的。
玄清秋也陪着他,一起在后花园的凉亭里教柳永填词。
任逍遥含情脉脉的望向伊人,吟道:“鱼沉雁落缘眉颦,姿容缤,妙目凝,一笑倾城,黄河浊浪清,冰肌傲骨玉肤盈,群芳妒,百花凌。英雄无奈是多情,相思起,怅孤影。纵挥慧剑,何以绝此心。落花逝水怎无情,肝肠断,涕泪吟。”
“好啊,好啊,好一首江城之•百花凌。”柳永活蹦乱跳,兴奋的拍着手道,嫩脸蛋儿涨得红彤彤的。
玄清秋被他灼灼的眼神看得芳心直颤,招架不住的露出女儿羞态,垂首避开他灼灼的目光。
任逍遥这一阙词,分明是在赞许她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的绝世姿容,接着以一句“英雄无奈是多情”表明自己对她的倾慕,最后的“肝肠断,涕泪吟”则是自己倘错过这段姻缘,内心悲戚境况的真是写照。
她不爱任逍遥么,不,她爱!
经历了这许多事件,玄清秋对任逍遥早已爱得死心塌地。
然而她不能接受,因为任逍遥是师父的仇人之子,是圣教的最大敌人。
鬼冥神君对她有养育之恩,修罗教给了她十几年的庇护和关照。
她不能忘却师恩,不能背叛养她育她、一手把她照顾她的鬼冥神君。
所以任逍遥的爱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接受,因为一旦接受了她必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再难完成师父和圣教交托的任务。
任逍遥却哪知此节,借着教柳永填词作诗的难得机会,继续表白:“碧落九天映红妆,春花秋月,曲水流觞。一别十载自难忘,相思成泪,剑眉竟霜。两处鸳鸯各彷徨,尘缘未了,触景神伤。凄风冷雨愁断肠,人间天上,生死茫茫。”
这居然是在描述和玄清秋分别十年后肝肠寸断,触景神伤的场面,一句‘人间天上,生死茫茫’更是道出了久候伊人不至,肝肠寸断,欲以死证情的心意。
玄清秋娇躯剧颤,吹弹得破的秀颊霎时满布红云,使她更为明丽照人,娇艳欲滴,含羞瞟任逍遥一眼,似是怪他言语唐突,说出这么直接的表白言语,又似芳心羞喜交集,怪他目不转睛地对自己作刘祯平视,充满幽怨的眼睛像在说“大傻瓜,人家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对我”然后垂下螓首,那种不胜娇羞却又心乱如麻,不知改接受还是改拒绝的动人女儿情态,那表情有多迷人就那么迷人。
“人不风流枉少年,逍遥非圣贤,花前月下伴红颜,两心相悦扶摇可撼天,海枯石烂永不泯,此情胜金坚,云雨巫山袅残烟,郎情妾意笑傲尘世间!”
“逍遥——”第三首《虞美人•情》甫自出口,玄清秋娇躯再颤,热泪不受控制的涌泻而出,柳永看得目瞪口呆,暗叹词赋一物竟有如斯妙用,任逍遥则伸出手来,轻轻拉住她一只柔荑,待要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忽见玄清秋仰起俏脸,秀眸竟变得清澄如水,凝视着天上飘浮的一朵白云,深吸一口气,然后朝他瞧来,先前含蓄的羞怯和腼腆一扫而空。
“逍遥,其实我……”
“逍遥——”几乎是在同时,远处倏地响起一声娇呼。
任逍遥回过头去,见是龙菲芸疾奔而来,手里抓着几张短笺,瞧她掠行时的速度和架势,还有那一反常态的急切,定然是有大事发生。
江湖事?武林事?还是国事?天下事?
“菲芸,怎么了!?”
任逍遥顾不得儿女私情,撇下玄清秋迎了过去,急声问道。
龙菲芸顿住脚步,喘息既快且急,俏脸现出激动不已的神情,香唇微微震颤,仰声吐出四个字来:“绝杀覆灭!”
第四十二卷 武林神话震江湖 第十七章 武林大定
“什么,你说什么!?你你你……你再说一遍!”任逍遥虎躯剧震,半晌才回过神来,颤声问道,似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龙菲芸急促的喘几口气,透露出心内无比激动的情绪,失声道:“如你所料,绝杀果然先下手为强,尽遣死士夜袭江南、江北、蜀中三大分盟,南宫宗主、熊帮主、唐大门主巧计设伏,一举全歼——喏,这些是飞鸽传书。”
“听雨轩你岳父的亲笔。”
“五月初七,凌晨亥时,焚日、绝月引八百死士突袭听雨轩,诸葛先生巧施妙计,请君入瓮,五道埋伏连环发动,焚日、绝月当场战死,余众无一得活。”
“好,算无遗策,一夕功成,不愧是诸葛先生!”
“这份是熊帮主的。”
“五月初五,追命、慑魄会同本帮逆贼张锦超、陈鹏里应外合,放一千死士潜入君山欲趁夜诛灭本帮,幸得四弟告知内应名表,吾等得先做准备,一举歼之。”
“一举?那就是追命、慑魄也当场战死了,哈哈哈。”
“剩下是唐大门主发来的传书,前后一共三张,详述了五月初八那日消灭绝杀主力的全部过程。”
“唐某星夜兼程,秘密潜回唐门,提前安顿好门中一应事务,并暗谕麾下铁血十三鹰监视唐瑞庆、唐茂林、唐炎祥等叛逆。五月初五,唐瑞庆以采办器物为名私入成都密会夺魂,商议里应外合,共谋本门之策;五月初六,唐茂林、唐炎祥私将竹海三关守备换做各自亲信,并借口迎接门主将唐立昂、唐孝忠骗往川东。”
“吾料绝杀行动在即,亲率铁血十三鹰将三人秘密缉捕,施以先父所遗之‘森罗万象’,中此毒者全身酸痛麻痒,直如万蚁咬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需每日服用解药方可稍减痛楚。唐茂林、唐炎祥、唐孝忠为求一缓,俯首贴耳,知无不言,乖乖供出五月初八当日,恨天、夺魂将引绝杀主力袭我唐门。唐某将计就计,调集门中所有精锐于竹海三关设下埋伏。”
“初八当日,唐茂林等引恨天、夺魂及两千死士攻入本门,待绝杀前队已入,后队行至一半,所有机关、陷阱、埋伏一齐发动,刀、弩、镖三支共九百名弟子四面包抄,浴血厮杀。我等自寅时战至申时死伤过半,血流成河,终将绝杀主力一举全歼,夺魂为铁血十三鹰所杀,恨天率残部退入断肠崖。唐某为武林公理宁违祖训,率众衔尾直追,终在断肠崖顶将恨天团团围住,以穷十数栽心力所创之‘三江夜雨’将其打落悬崖!”
“江湖定矣,江湖定矣!”看罢书信,任逍遥没有仰天大笑,没有纵口长呼,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虎目热泪盈眶。
修罗教退返西域,绝杀尽遭歼灭,中原武林终得安定,江湖至此太平!
父亲和岳父穷一生心力、至死仍没有办到的事情终于在自己手里变成了现实,九泉之下的他们终于可以安寝了。
泪眼朦胧间,他仿佛看见了父亲,看见了身受重伤、濒死垂危的父亲用尽最后一丝生命云坞谷底的山洞里刻下十八式凌霄剑诀和那密密麻麻的一墙壁倾透毕生情感、深刻隽永的最后遗言。
“吾平身了无牵挂,唯眷妻儿,望有缘人传之噩言,嘱毋挂怀。”
爹爹,您的尸身由儿亲手埋葬,您所遗宝剑、剑诀儿已烂熟于胸……
“凌霄剑诀亦为义剑,望仗之荡平奸邪枭小,世间妄佞,吾当含笑九泉亦。”
爹爹,儿没有辜负你的期望,自儿离开云坞谷以来用冰魄玄霜剑、仗凌霄剑诀杀了无数修罗教众,绝杀奸人,月前更大败鬼冥神君,迫得修罗教退返西域,再不能与中原武林盟为敌。这些日子来儿运筹帷幄,巧施妙计,终于诱使绝杀主力尽出,一鼓作气聚而歼之,恨天既死,至此再无人能颠覆中原武林!
逍遥是您的子嗣,儿的所作所为绝不会让您失望。
任逍遥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发现众娇妻不知何时都已聚在了凉亭周围。
她们传阅着龙菲芸拿来的短笺,脸上无不洋溢着欢欣雀跃的笑容。
“太好啦,大哥哥,江湖终于安定了。”
“是啊,就像剪除了蓝染惣右介一党和戾太子桐瑚的忍术界一样,再不会有任何动乱和任何杀戮了。”
“但愿听雨轩一战,庄子里人员的损失不要太大才好。”
“我在庄子里设置机关陷阱肯定派上用场咯。”
“哼,本姑娘是没有碰上,否则啊非杀他百十个泄愤不可。”
“这下子逍遥可以放心了,想必用不着三五日伤势便能尽愈。”
众女你一言、我一语,莺莺燕燕的在一旁咋呼着,全未注意到凉亭内秀眉紧颦,眸中浸满复杂之色的玄清秋。
“绝杀不是很厉害么,怎地光一个蜀中唐门就把主力灭了。”柳永眨巴着漆黑透亮、灵光闪动的大眼睛,不解的问道。
“是大哥哥神机妙算啦!”林毓秀爱怜摸着他的小脑袋,摆出做姐姐(师娘?)的架势,娇声道:“大哥哥请几位前辈出马,预先找到了绝杀暗伏在蜀中唐门的奸细,接着……”俏脸胆儿涨得红扑扑的,洋溢着对任逍遥的倾慕和爱恋。
“哦,师父用的是李代桃僵之计……唔,还有一招引蛇出洞嘛。”柳永甚至聪明,听到一半居然便猜个正着。
“对咯,那以后你要跟着大哥哥多学点哦,才好挑起天极教的大梁嘛。”
“恨天摔落悬崖,要是没死怎么办。”柳永手指点着下巴,童言无忌的问道。
“哈哈哈,断肠崖绝壁千仞,崖底尽是毒虫毒草,恨天坠崖前已身受重伤,就算摔不死也会给活生生毒死。”任逍遥袖袍一拂,仰天大笑道,“这作恶多端、坏事干尽的狗贼是时候恶贯满盈了!”
龙菲芸走到任逍遥身畔,幽幽一叹道:“虽然是伏击,但绝杀中人个个都是悍不畏死、武功精熟的杀手死士,唐门能以九百弟子歼敌两千之众,足见唐大门主指挥若定、调度有方,充分利用竹海三关的特殊地形及预先布置好的机关陷阱补足了唐门弟子在人数和单兵作战能力上的欠缺。”
任逍遥点点头,理了理心内激动的情绪,沉声道:“俗话说得好‘哀兵必胜’。唐天鹰大护法和唐门三少皆惨死绝杀手中,唐门上下自唐云鹤盟主起至扑通弟子皆同仇敌忾,万众一心,战时自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反观绝杀,自以为有内应相助,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潜进唐门腹地,一举荡平蜀中武林,却不料反被对手将计就计,遭遇伏击,内心之慌乱惊骇可想而知。竹海三关为唐门门户,地势险要,机关密布,再一稍加布置……哼哼,恨天他们恐怕连唐门弟子的人影都没见着已被四面八方袭来的暗器打得人仰马翻。”
龙菲芸微微额首,美得可令任何人屏息的俏脸现出伤感的神色,喃喃道:“话虽如此,但以绝杀的实力必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仗打下来蜀中唐门怕是……唉,血流成河,不知有多少血又是唐门子弟流的呢。”
“是啊,此战之惨烈不问可知……”任逍遥声音忽然一哽,眼睛不由自主的湿润了,“不过比起五云山大战中原武林盟死两万三千九百七十六人,伤八万有余的结果,蜀中唐门和听雨轩、丐帮的付出也算值得了。”
“前辈英烈们的牺牲仅仅换来了江湖十八年的和平,不知这次又能……”
“永远!!!”任逍遥猛然打断她的话语,昂然抬首,虎目灼灼的望向天际,眸子里射目射出坚决和充满强大自信的神光,一字一顿的朗声道,“只要我任逍遥还活在世上一天,休想有人掀起腥风血雨,休想有力染指中原武林!”
声声字字直透天际,词词句句震彻云霄!
豪情卷涌,壮志凌云!!
他在世一日,一日就会倾尽全力的佑护中原武林!!!
这就是我们风流侠圣,这就是我们的武林至尊!
这就是我们心中的爱人!
众女一齐呆瞧着任逍遥,眼波流转间尽是对他英雄胆魄的思慕、敬仰和敬佩,当然还有那浓醇如酒、甘甜如蜜的深深爱意。
“菲芸,即刻以我武林盟主的名义晓谕天下,七月十五正朔,中原群雄齐聚巽风城,我要奏请圣上,给他们、给那些为了维系武林公理、江湖道义而壮烈牺牲的仁人之士们一个满意的交待!”
第四十三卷 第一章千秋功业
现在重新计算日子,六月初七武林大会,六月初八比武,六月十三柳玉虚自曝恨天,六月二十四任逍遥成为盟主,七月十九丐帮诛灭绝杀一千死士,七月二十一听雨轩伏杀绝杀八百死士,七月二十二唐门消灭绝杀主力,恨天坠崖而死,两个月后九月二十二再开武林大会。
后文全部使用新日期,与前文不合处以后文为主。
九月二十二。
天极教,巽风城,麒麟堂。
望月阁外的操演广场。
旌旗招展,人声鼎沸,大宋治下京东、京西、河北、河东、陕西、淮南、江南、荆湖南、荆湖北、两浙、福建、西川、峡西、广南东、广南西等十五路的各方群雄皆齐聚于此,比起前时少林、丐帮、天极教、四大世家、五大剑派、蜀中唐门、十三省绿林盟的聚会以及三年前的少林寺英雄大会,人员数目之多、帮会门派之齐有过之而无不及。
凡是各地开宗立派江湖组织,乃至那些无门无派的江湖游侠,甚至许多归隐江湖已久前辈耆宿无一列外的全部到场。
以前的武林大会,他们总是抱着沉重、抑郁的心情参与,即使会上意态奋勇、斗志昂扬,会后不可避免的厮杀拼斗必将带来无有穷尽的折损至乎……
生命的消逝!
所以每次的武林大会,表面看来声势浩荡,气魄宏阔,其实每个与会者心底都是低落悲戚的,因为会有注定将有大战,注定要有人死。
他们都是侠肝义胆的英雄豪杰,本不吝一命,但若死的兄弟、亲人、同门、挚友、师父、弟子……心中的伤恸又岂是言语能够形容。
唯独这次,这次的情形大不一样。
所有群雄都带着喜悦欢快的心情来到巽风城,因为绝杀已亡,中原武林自此安定,江湖之中再不会有任何动乱了。
“盟主到!”长啸起处,全场霎时鸦鹊无声。
任逍遥仍是那身缂丝制成、绣着龙形图纹的锦袍,腰束五彩镶琥珀的腰带,头束通天冠,自有一股君临天下、傲视寰宇的王者气概。
身后跟随的六分盟盟主中南宫不败是纵横商场、叱咤风云的天下首富;林非凡身列中原武林盟八大高手,成名久亦;唐云鹤则是雄霸蜀中,当之无愧的暗器之王;熊啸天统率天下第一大帮,举手投足间号令数万帮众;叶知秋未及而立掌控十三省绿林群雄,天涯追令到处多少黑道嚣雄俯首贴耳;肖星辰虎父龙子,一计“日轮破羿”在武林大会当日震慑全场,令天下英雄为之侧目。
但他们和任逍遥比起来,不过只是衬托花朵的绿叶。
现在的任逍遥早经历了万千狂风暴雨的洗礼,闯过了无数荆棘坎坷的考验,再非当年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而是顶天立地、护国佑民的大英雄。
如果说当年他初掌天极教,是靠着一身急智和龙菲芸的尽心辅佐,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等一帮元老宿将的定力支持才能镇住龙吟啸辞世留下的混乱局面,领着千疮百孔,几临崩溃的天极教击溃了四十万如狼似虎的契丹雄师。
那么在他接手失去真宫寺龙炫的北辰一刀流后,则一多半是凭自己的力量整顿了三大队长叛离,内部人心惶惶的虚夜宫,短短半个月便清除了蓝染惣右介安插的全部势力,重新调整了十三番队的建制,北辰一刀流的势力和在忍术界的地位迅速恢复,早在七大派和议召开前就已超过了真宫寺龙炫在时。
之后他成为武林太阁,着力推行忍术十一系的构造计划,已经完完全全是由自己领导、自己做主,旁人的意见建议只是作为参考,岸本齐史和各派宗主、掌门的鼎力支持只不过作为加快进程的外部因素。
到受封关白,代天皇行政事之职,他已完完全全有能力、有胆魄、有气度掌控整整一国的民生政务。
并非任逍遥幸运,总有这样那样的职位让他历练,历练出一身王霸之气,历练出傲视寰宇的胆色,历练出睥睨天下的魄力,方始回国接掌中原武林盟,一手开创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武林神话。
而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若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能够以一己之力挽武林于危难,救江湖于水火的当今之世只有他任逍遥!
所谓天意使然,任逍遥经历的一次次、一桩桩事件,冥冥当中自有定数。
他的天纵英才,他的不懈努力,还有那坚韧不拔的意志、勇往直前的决心注定将破开一切艰难、闯过任何险阻,助他完成武林神话的缔造。
那种身负苍天赐予的使命,近乎战神一般的威仪,岂是凡人能够比拟。
“盟主!”群雄面向高台,齐齐拱手施礼。
任逍遥挥挥手,示意众人落座,朗声道:“数月之前,便在此地,逍遥蒙诸位不弃被推为武林盟主,当时我曾对天起誓,一年之内必平绝杀、两年之内必安武林、三年之内必定四夷边患,如今……”
“盟主,你就别谦虚啦!”广场东首坐在唐门弟子前排的唐思函大喊道,“一年平绝杀之语是对我们说的,对各分盟盟主……”
南宫无伤捋须而笑:“卫少侠,这你就不懂啦,我们姑爷……啊不,盟主是故意放话迷惑绝杀,这才能一蹴而就,大功告成,为中原武林用处祸患呐!“
玉凌道长神往道:“‘不是一年,是一个月,一个月内我要肃清绝杀在中原所有的势力,恨天不是被我当场狙杀,就是挟着尾巴乖乖的滚回辽国!’何等慷慨激昂,何等胆色魄力,只有盟主才能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啊!”
“盟主在六月二十四日定下计划,七月二十二绝杀主力尽殁于蜀中,前后仅只二十八天。”邓涛长身而起,心悦诚服的感叹道,“盟主谋思深远、算无遗策,我等钦佩之至,请受邓涛一拜。”两腿一曲,当场朝任逍遥拜倒。
“请受我等一拜!”
群雄纷纷离席,伏跪在地。
“使不得,诸位快快请起。”
“盟主高义,我等非五体投地难表敬服!”邓涛“咚咚咚”当场磕了五个响头,群雄亦纷纷效仿。
“逍遥何德何能,岂敢受此大礼……”任逍遥待要下台搀扶,陡觉身后一只大手按上了肩脊。
“这是你该受的!”苍老穹劲的语调、感触万分的声音,还有那饱经风霜、偏却精神矍铄的慈祥脸容。
“独孤前辈!”任逍遥一怔。
独孤宇按住他的手微微一紧,语重心长的道:“因你一计,中原武林得免腥风血雨,诸群雄毋需以命相搏,此时便受众人大礼亦有何妨。”
言毕他大步走到场地正中,朗声道:“诸位英雄,且听独孤一语!”
群雄叩首已毕,各归各位,侧耳倾听这一代宗师、武林耆宿即将宣示的话语。
“自七十年前,耶律德光领军攻入汴梁,灭亡后晋,九洲大地陷于水火,中原武林临将倾颓,无数仁人志士、前辈英烈义无反顾、前仆后继,只为匡扶江山社稷,安定百姓黎民,宁舍却性命亦在所不惜。”
独孤宇捋须长叹,现出追忆和缅怀的神色,喃喃道:“先有琴棋书画四圣以归隐江湖、终生不返中原为条件换取赤唳率修罗教退返西域,接着是智障大师、慕容兄(慕容绍宗)、司徒夫人(司徒凝)、薛掌门(薛义隆)、老夫和舍妹忆秋杀入汴梁,欲除耶律德光……唉,那一战其惨其烈,慕容兄、薛掌门、忆秋当场战死,为国捐躯,老夫和智障大师、司徒夫人亦身受重伤,若非风任秋风大侠及时赶至以先天无上罡气挫败强敌,中原武林已遭倾颓!”
晓明、晓尘、晓玄,晓空,晓净等五大圣僧当年均身历其事,这时听独孤宇说起不由得感叹无余。
“风大侠武功人品俱当世无双,若得由其统御中原武林,江湖鼎定指日可待,然风大侠情场受挫,心如死灰,老夫虽多次劝慰然其归隐之心已无可更改。”独孤宇眼中射出浓烈的感情,朗声道,“江山辈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数年后武王赵宏殷之子赵匡胤横空出世,其雄才大略、文治武功皆旷绝当世,老夫倾己所能助其开创天极一教,欲待板荡江湖,振兴武林。然是时天下大乱,群雄割据,百姓尚处水深火热之中,匡胤义薄云天,欲解民于水火,救民于倒悬,遂于陈桥驿黄袍加身,登基称帝,立志先一统中原后再定江湖。”
说到这里,独孤宇身子一颤,差些儿老泪纵横:“然天妒英才,匡胤辛劳一生,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义子吟啸文武双全,尽得匡胤真传,武林大事本当托付于他,然光义承继地位,为达先兄未竟之业而筹谋北伐,吟啸统天极群雄从戎征战、无暇他顾,北汉一战得平,眼看再行收复燕云十六州国家外患既定,孰料修罗教、绝杀入侵中原,本就尚未的平定的江湖骤然掀起腥风血雨。”
“光义当机立断,命吟啸率天极军全师回援,五云山之战我中原武林盟终得惨胜,然朝廷大军为耶律斜轸所败,北伐大业功亏一篑,天纵英才、武功超凡、老夫今生最敬佩的大英雄任憔悴亦误中奸计,含恨长辞。”
“之后的十八年,江湖虽然太平,然恨天未死,修罗教亦在北方蠢蠢欲动,我辈群雄心底终有顾虑,日子过得并不心安呐。直到逍遥身任盟主,修罗教应诺北返,绝杀彻底覆亡,中原武林在历经八十余载的动乱后终于得来了太平!”
“三代英烈,万千群雄,无数英烈的前仆后继,无数血泪的慨然付出始得偿报,老夫心甚慰之,心甚慰之!”
独孤宇这番话是站在前辈先贤的立场上对任逍遥的功业做出中肯的评价,赵匡胤鼎定中原,板荡天下,结束了五代十国的割据乱世,任逍遥匡扶武林,安泰江湖,扫尽了祸乱世间的邪魔逆贼,自此百姓得安、社稷得安,天下得安。
毫不隐讳的说一句,赵匡胤、任逍遥一统江山、一安武林,共同铸就了大宋铁桶般的万里江山和黎民百姓们幸福安定的生活。
当然,在这皇权至上的年代,要据实的给任逍遥等同太祖的评价在别人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唯独他独孤宇行!
赵匡胤、赵匡义兄弟对他的尊崇和敬仰就像在场的无数群雄对任逍遥一样!
身为中原武林资历最老,地位最高的前辈耆宿,他当然应该毫无保留、公正无私的陈述出对任逍遥嘉许的褒扬。
“圣旨到!”便在此刻,广场尽头响起一声清越的高喊。
第四十三卷 第二章 慨然封王
五一出去玩了趟,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请假,望各位书友多多见谅,现在更新4000字,晚上还有4000,请各位大大拭目以待。
群雄齐齐转身,但见一队身披甲胄、高举旌旗的雄壮军士拥着一位留有三缕长须的白发老翁大步前来,他身着方心曲领的大红朝服,面容古雅朴实,谦和中自有威仪,正是当朝宰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寇准。
众人中不乏熟谙朝廷礼仪着,见寇准身后跟着足足八八六十四人的依仗队伍,一个个红裤皂靴,盔甲鲜亮,精悍得柄磨亮的娥眉刺,盔缨上的天鹅翎随风飘摇,晓得乃是朝廷最精锐的三宫禁卫,不由暗自惊诧。
这样的仪式是要……
寇准步上高台,负责仪仗的军士们则在高台下站成两列。
任逍遥及六分盟盟主急忙上前迎接,寇准一一拱手见礼,最后面朝任逍遥,肃容道:“圣上有旨,命老臣在天下群雄前当众宣读。”
天极教左右立将香案备具,寇准微一颔首,身后肃立的翰林院士立将盛有圣旨的托盘奉上。
南宫不败看在眼里,心中“咯噔”一惊,是时朝廷圣旨共分四种,黄色织锦、三色织锦、五色织锦和七色织锦,其中以七色织锦最是尊贵,代表着无上的封赠和荣耀,有时终天子一朝都未必得见。
寇准手里得圣旨主轴乃为玉质,同样代表着朝廷的最高勋别,以金黄、大红、咖啡、赭石、橘黄等七色织就,底纹为两只仙鹤,周围均匀地分布着朵朵祥云,绚丽多姿,雍容华贵,意义不言自明。
众人面朝汴梁方向,一齐跪倒。
寇准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南宫不败又是一惊,寻常圣旨俱是‘昭曰’,乃由皇帝口述,旁人代写,此次用‘制曰’竟是皇帝亲兵书就!
“……天极教教主冠军候,都督关东六州诸军事任逍遥,志勇悉具,仁德无双,前番远赴扶桑,促成两国同盟,开口岸通商贸易,慑东北藩夷等诸事宜,功莫大嫣,今迫退修罗邪教,诛灭绝杀妖党,中原武林自此太平,江湖始得大定,太宗、太祖之遗愿终得竟成,功在社稷,辉映千秋,特赐封武陵王,谐‘武林’之意,统御江湖群雄,另加上柱国、开府仪同三司,掌荆湖北、西川、陕西、京西四路,为国坐镇西北,涤荡外夷,钦此。”
什么,封王!?
群雄愣了好一会,半晌才反应过来。
大宋朝开国至今,除了被赵匡胤夺去他家天下的郑王柴宗训和携国归附的邓王钱俶(原吴越国王),迄今未曾封过一个在世的异姓王(石守信、王审琦、高怀德等开国元老都是时候追封,而且是低一等的郡王),任逍遥年纪轻轻,居然登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位,这是何等尊宠,何等殊荣啊。
“任逍遥谢主隆恩。”
一语甫毕,全场爆起满天欢呼,所有人包括独孤宇、易天寒、付龙渊这样淡薄名利的前辈先贤和晓尘、晓明、晓空等一众高僧这时也按捺不住激荡的心情,跟着群雄一起叫喊,脸上挂满欢欣雀跃的笑容。
二十三岁封王,除了世袭罔替的皇家宗室,真乃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他们能见证任逍遥的成长,和任逍遥并肩作战,亲眼见他为风中之烛般的中原武林创造出今日太平安定、再无动乱的祥和局面,有这份随他缔造历史、见证历史的无上殊荣,为江湖宁定拼杀了一辈子他们今生再无憾事!
任逍遥珍而重之的接过圣旨,交给一旁的龙菲芸小心收好,然后走到高台旁,摆了摆手,示意群雄暂歇议论。
全场安静下来,任逍遥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武林安定,江湖清宁,绝非逍遥一人之功,乃诸位同心协力,奋勇拼搏,这才得以达成太宗、太祖皇帝的遗愿,无数前辈先贤不惜舍却一命希冀换来的清平江湖。”
“盟主武功超凡,大败鬼冥神君,神机妙算,计诛绝杀邪党,我等不过尽微薄之力,焉敢居功。”
“非也!”任逍遥大手一挥,眸中精芒凝然,感慨万分的长叹,“若不是诸位效死以战,戮力相拼,逍遥纵有诸葛武侯之智又安能一计得成。此次得以灭尽绝杀,蜀中唐门、听雨轩、丐帮出力良多,无数门人子弟舍身赴死,慨然就义,用鲜血和性命换来了武林永久的太平……”
言及此处,任逍遥声音哽咽了,眼中隐有泪水渗出:“尤其是蜀中唐门,竹海三关一战,九百名弟子死伤枕藉,四大护法(唐天鹰死后,唐朝晖顶替护法)六阁长老(唐朝晖晋升、唐瑞庆、唐茂林、唐炎祥反叛,另有他人补上)大半重伤,一应入室弟子,阶前守卫几乎丧尽……”
唐云鹤霍地站起,长声道:“二十三年前,修罗教、绝杀入侵中原时,家父曾对中原武林有过承诺。”
“无盟主号令,决不退缩,宁可战至最后一人!”
在场的两百唐门弟子异口同声的喊道。
“五云山之战,我唐门共有三百四十七名弟子英勇捐躯,竹海三关一战,阵亡数更加四百五十九人之多,死去的门人弟子也好,活着的也罢,唐门内外没有谁会后悔,因为我们和前辈先烈一样,用自己的鲜血见证了当年的庄重承诺。”
群雄闻言皆自慨叹,不少人更感动的潸然泪下。
任逍遥朝寇准点点头,后者又自托盘中取出一卷圣旨。
“群雄听旨!”
众人均自一愣,半晌没反应过来。
圣旨?皇上给我们这些草民下旨!?
“还不跪下!”任逍遥使个眼色,数万群雄这才齐刷刷跪倒在地。
“……卿之所奏,朕已俱准,武林悉得安定,江湖得以太平,全仗群雄戮力同心,共御邪佞,其功著矣,一应阵亡英烈,忠节当旌,今准武陵王所奏,于天极教总坛承天门下竖‘英烈碑’,以悼八十年来为维系武林太平,江湖安定,壮烈牺牲之武林群雄,四时祭扫,凡过承天门者俱下马落轿,以示哀悼。君山、杭州、蜀中山役阵亡之英烈,悉由朝廷拨款,以阵亡军官之礼厚葬,遗属免赋税,除徭役,厚加抚恤,钦此!”
闻听圣旨,群雄皆感激涕零,先是山呼万岁,接着是一片“武陵王英明”的呼喊。抛头颅、洒热血、为武林太平而舍却一死本该他们武林中人应尽的本分,任逍遥却能为了死去的烈士而请旨圣上,立碑缅怀,厚加抚恤。
凡过承天门者俱下马落轿,以示哀悼。
这是天波府下马坊忠义无双的杨老令公和他六个为国捐躯的儿子才能享有的无上殊荣,他们——一群在士大夫眼中或许贱如猪狗的江湖人却也能和举国敬仰的杨门忠烈一样,受到如此英雄般的厚恤。
卿之所奏,朕已俱准。
这些全是盟主上表求来的恩赐啊!
义薄云天,仁德无双。
无时无刻想的不是麾下群雄,无时无刻念的不是阵亡烈士。
这就是任逍遥,他们的盟主任逍遥。
“各位,向为江湖大义、武功公理,英雄捐躯的烈士们默哀。”任逍遥拜领圣旨,袖袍一拂,朝东方缓缓垂首。
数万群雄一齐低头,诺大的操演广场霎时鸦雀无声。
安息吧,你们的死重于泰山,你们的死将为武林换来永久的太平。
每个人心中都向死去的门人、弟子、亲眷、挚友默默诉说。
许久,许久……
任逍遥抬起头来,眼神凝注往地平线尽处,闪烁生辉,似是预示到大宋即将来临的太平盛世,无数百姓过上了幸福安康的生活……
“武陵王,这里还有一道圣旨。”寇准的话把任逍遥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给我的?”
“正是。”寇准微一点头。
任逍遥屈身跪倒,但听寇准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尝闻武陵王之父憔悴公、母梅氏若雪昔年为护佑武林,尽力良多,终遭贱人所害至客死两地,尸骸难聚,武陵王为子至孝,欲往天山迎母遗骨,与父同穴而葬,然武林未定而始难成行,今江湖已安,天下大定,卿再无挂怀当放心而去。憔悴公忠义殉死,风烈如存,英烈之名虽遍传江湖为世人之慕,然朝廷未尽褒嘉之典,有负偏颇。今朕亲笔颁旨,赐憔悴公及妻梅氏若雪配享太庙,世受祭扫,与国同休,钦此。”
“任逍遥谢主隆恩,即日即赴天山!”任逍遥接过圣旨,早已泪洒衣襟。
杭州、天山,远隔千里,父母情深如海,辉映天地,却要饱受死后亦不能同穴安眠的悲苦凄凉。他甫知自己身世,便有远赴天山迎母骸骨之意,然江湖动荡,社稷未安,自己身背重担,实不能有片刻分身。
忠孝两难全,这曾是绵亘他心中永远的痛!
而今修罗退,绝杀亡;大宋、扶桑永为盟好,高丽之患彻底平息;杨家军坐镇檀渊,辽国不敢轻举妄动;天极教十万群雄雄踞关中,吐蕃、西夏亦畏而逼避退,此时不往天山取母骸骨,更待何时。
“众位,逍遥去日,中原武林就拜托给你们了!”
“盟主放心,我等必竭尽全力。”群雄齐声应和。
任逍遥转向南宫不败等一众分盟主,拱手施一大礼,肃容道:“岳父大人,唐大门主,岳父大人(两岳父,哈哈),大哥、二哥、三哥,少则三月,迟则半年,逍遥必当归返,江湖中事还请诸位多多照拂。”
“嗯,等你回来,我们一定还你个安定太平的武林。”众人一并点头。
他们的承诺做到了,而任逍遥……
却没有!